江臻的聲音忍不住拔高。
“你不覺得欣賞一下蕭公子的狼狽,也值當吹這兩個時辰的風麼?”
顧長澤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臨月樓外的長街也處處張燈結彩,觸目鮮紅喜慶,他一步步拾級而下。
三月初七,東宮娶妻。
皇家娶親一向是自卯時前就開始忙碌的,顧長澤作為儲君,這日要先去祭祖拜宗廟,再到正大門前迎太子妃。
是以他寅時二刻就起身了。
大紅的喜袍著在身上,將他身上往日的溫潤雅致壓去了些,豐神俊朗,瓊姿皎皎,今日的顧長澤剝開了疏離溫潤的外表,如衝破了暗色的美玉,通身隻見意氣風發。
卯時起,大臣與皇親都已齊聚正殿前,儲君隨著皇帝入內祭拜,臣子們隨在外麵等候。
宮外的一切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太子大婚,娶的又是忠臣之後,謝王府沒有長輩主持,洐帝以示天恩,便與太後商議了由大長公主入謝王府操持一切。
謝瑤辰時就被下人們喊起,伺候著香湯沐浴,她足足在水中泡了一個時辰,直到白皙的肌膚泡得有些泛紅,才被幾個奴婢小心地扶著走了出來。
之後是細致的更衣,梳發。
太子妃的喜服繁瑣,伺候的丫鬟也小心,一身衣裳足足穿了小半個時辰,才算穿戴妥當。
才沐浴罷,謝瑤姝麗無雙的小臉上還有幾分熏紅,大紅的喜服著在身上,三千青絲披散在身後,縱然未染脂粉,也是足夠美豔的。
全服婆婆自鏡中觀著這張芙蓉麵,小心地攏起她的秀發,一邊笑著開口。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
沾了清水的木梳將秀發輕巧地攏起,全福婆婆笑著彎身道。
“太子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臣婦在此先祝娘娘大喜。”
“恭賀太子妃娘娘大喜。”
院中伺候的下人跟著齊聲開口,謝瑤聽著這喜悅的話,一時臉上紅暈更甚,彎唇一笑。
梳發之後又是上妝,胭脂水粉,螺黛描眉,金簪玉釵,一堆下人在她身前忙來忙去,等最後一頂鳳冠擱在頭上時,長長的流蘇美玉垂下,將那美的驚心動魄的容顏半遮,大長公主上前滿意地看了一眼。
“不錯,阿瑤今日極好看。”
謝瑤被她們這樣誇讚著,也順著去看銅鏡中的容顏,眸光觸及到大紅嫁衣,便下意識地也想起了顧長澤。
不知他今日穿上喜服,是否與往日又不一樣了?
未幾,時辰到,門外儀仗隊到了謝王府門外,接謝瑤往皇宮去。
下人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外走,春日微風拂過,吹得流蘇晃動,耳側的翡翠玉墜也晃悠悠的,更襯得她冰肌玉骨,美豔無雙。
今日的長街亦是前所未有的熱鬨。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紅綢從城東扯到了城西,處處鮮紅喜慶,吹打聲與恭賀聲喊成一片,皇室按著規定予了一百八十八台聘禮,謝王府隨了一百二十台嫁妝,儀仗隊之後就跟著無數的人抬著禮箱,繞了長街足有一圈還不見完,紅妝十裡,足見太子大婚的盛大與熱鬨。
謝瑤坐在車駕裡,聽著外麵熱鬨喧囂的聲音,低頭觸目是一片鮮紅喜慶的顏色,嫁衣袖口用金邊勾勒,金線昳麗,上麵的鳳凰圖案也美麗非凡,她早知道東宮儘心,這嫁衣並非禮部準備的那一套。
儀仗隊從謝王府緩緩行到了皇宮正大門,吹打聲漸漸停下,謝瑤悄然用手指挑開了一點蓋頭的縫隙,順著流蘇看到了正大門前的樣子。
帝後並未親迎,但臣子與皇親卻都站在正大門外,最前麵站著的人一身紅衣,眉目如畫,目光始終落在儀仗隊來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馬車裡的窺探,顧長澤忽然抬步往這邊走。
“殿下,彆急呢,車駕還沒到跟前呢。”
顧長澤恍若未聞,依舊一步步往前走著,謝瑤看著他越走越近,下意識慌了一下,將挑開的蓋頭撥了回去。
顧長澤到了跟前,儀仗隊也隨之緩緩停下。
陽光順著灑在喜服上,蓋頭下能看到的視線裡,一隻白淨的大手挑開簾子,伸到她麵前。
“太子妃,孤帶你回家。”
謝瑤胸口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來,自昨晚便被她刻意壓下去的情緒再度浮起,她帶著說不清的緊張與期待,將手遞到了顧長澤手中。
指尖交握,顧長澤微一用力,將她從車駕中帶了下來。
頓時四周便響起一陣起哄與恭喜聲。
從正大門到東宮的距離不近,他們足足走了有兩刻鐘的時間,謝瑤今日盛裝,頭上的鳳冠更是沉甸甸的,難免走路有些慢。
但顧長澤也不急,就這樣緩緩地牽著她,一步步往東宮去。
夕陽映著一雙璧人的影子,美好得讓人不願打破。
帝後早坐在東宮的正大殿前,皇太後隨在皇帝身側,樂嗬嗬地看顧長澤牽了謝瑤一步步走近。
直到站定在大殿前。
夕陽垂落在兩人的嫁衣上,更鍍上一層漂亮的光影。
大殿內漸漸安靜下來,人人都看著正中間站著的一對新人。
直到禮儀官高聲喊道。
“時辰到,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