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人 怎麼直接把人帶回家了?(2 / 2)

我死後的第十年 雲熾 6200 字 3個月前

傅總的作風他是知道的,忙起來的時候寸秒寸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絕不會花時間。

聽女孩跟傅總說話時算不上尊敬的態度,應該是親戚朋友……家的小孩?那也應該給她訂個房間,一晚不過兩三百,以傅總的身價來說,就算是訂整年,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怎麼為了這點錢,就直接把人帶回家了?

司機百思不得其解。

還真是。

活見鬼的邪門。

*

傅應呈家的裝修風格有種寡淡的冷清,沒什麼煙火氣,黑、白、灰的色調,看起來很空,比起家,更像是另一個商務場所。

大片的黑色鏡麵讓室內空間看起來整肅、平直,乾淨得過分。甚至鞋架上的每一雙鞋,鞋尖都朝著同一方向擺得齊整。

進家,傅應呈第一句話,就是讓她洗澡。

季凡靈覺得在他眼裡自己應該像團泥巴,走哪臟哪,於是也沒反對,進了浴室。

她都開始洗了,才發現浴室裡的洗浴用品背麵一個漢字都沒有,看不懂哪個是做什麼的。

季凡靈不方便問,於是充分發揮自己的英文水平,挨個翻譯了一通,點了瓶看上去像是洗發露的用了。

她本來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洗完澡出來,本來想將就著穿,卻發現傅應呈給她拿了套睡衣。

……應該是怕她睡臟自己的床。

睡衣是柔軟的深灰色,新的,洗過但是沒穿過。

在她身上跟唱大戲似的,拖了長長一截。

季凡靈自己把袖口和褲腿往上彆了幾道,一手拎著褲腰出來,拖鞋也太大,走起路來踢踢踏踏。

傅應呈正從廚房出來,單手端著煮了麵的鍋上桌。

雖然是速煮的夜宵,但是加了冰箱裡的肥牛卷和蝦仁,海鮮湯底,麵上臥著一個金燦燦的溏心蛋。

季凡靈看了麵一眼,麵無表情地轉過視線。

肚子很沒出息地叫了兩聲。

傅應呈見她出來,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又挪開視線:“煮多了,吃不吃?”

“是麼,晚上不吃掉也坨了,那我幫你吃點吧。”

季凡靈湊過去看了眼,“……光麵就可以,配菜就不要了,我不餓。”

傅應呈瞥了她一眼:“想什麼呢,本來也沒打算給你。”

季凡靈:“……”

嗬。

本來還想謝謝他,突然,又不想謝了。

季凡靈坐下吃麵,傅應呈在她旁邊落座,拿起筷子,一口沒吃,就接了個電話。

男人聽了幾句,站起身,指尖點了點桌子,不鹹不淡道:“公司有急事,把我的也吃了。”

季凡靈一邊吸麵,一邊含糊哦了聲,伸手把他的碗也攬到跟前。

……

區區兩碗麵,她可是餓了十年的人。

季凡靈連湯帶麵,大口狂炫。

*

書房。

電話那邊的人半天聽不到回音,大聲道:“喂喂,我說傅應呈,你在不在聽?”

男人修長的身影穿過高聳的紅木書架,倒映在陳列櫃的玻璃上。

玻璃上那張失去表情的臉和他對視著。

聽筒裡聒噪的嗓音被飄散的心緒拉扯,落在耳裡嘈雜不清,像是失了真。

“傅應呈,喂——傅應呈!”

“還要怎麼聽?”

傅應呈終於回過神,單手鬆了鬆領口,冷淡道,“什麼時候你打電話來,能不是為了說廢話?”

“廢話?這怎麼能是廢話?!你不是說你回去一趟馬上就回來嗎?快回來啊!我頂了一整天了!德國佬香水味重得像毛絨猩猩,說英語還帶口音,我可真快聽吐了。”

蘇淩青痛苦得好像被猩猩錘了胸口。

他們本來在德國杜塞爾多夫參加MEDICA國際醫療設備展,預計待七天,傅應呈卻把事情安排完,一聲不響單獨回了北宛。

淩晨三點起飛,單程十三小時,停留四個小時,再飛十三個小時趕回去……行程堪比特種兵。

蘇淩青想不通。

到底什麼天大的事,非要跑這麼一趟?

“有一些……突發事件,”傅應呈淡淡道,“明天不過去了。”

“什麼?”蘇淩青大驚失色,“改簽了?沒人通知我啊?!”

“剛決定的。”

“什麼時候你居然會改自己的計劃……等等,”對麵突然嚴肅起來,“該不會是老人家出了什麼事吧?”

傅應呈的家庭狀況他也算了解一點,母親多年不來往,父親尚在獄中。

能讓他在意的人,想來想去,也隻有把他撫養大的奶奶。

“老人很好,瞎想什麼。”傅應呈蹙眉。

“你彆嚇我,那就是你有……”

傅應呈:“沒事掛了。”

“怎麼掛了,你還沒說出什麼事了?”

傅應呈頓了下,開口的卻是另一件事:“你認不認識戶籍處的人,我可能需要給人辦身份證和戶口。”

“一時想不起來,反正應該有,”

花花公子蘇淩青最不缺的就是朋友:“怎麼,常規渠道辦不了嗎?大概什麼情況啊?剛出生?”

“十七歲。女孩。沒有財產。黑戶。”

蘇淩青:“……”

蘇淩青嗓音禁不住揚了起來:“傅應呈,你他媽不會是飛回去搞非法偷|渡吧?”

*

傅應呈掛了電話,在書房裡又發了會兒呆,才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回餐廳。

餐桌已經空了,被擦得一塵不染。

女孩挺著肚子,癱在桌邊。

“你全吃完了?”傅應呈看見鍋勺碗筷全都洗好了,整齊地碼在廚房台麵上。

季凡靈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張口就是一個“嗝”。

傅應呈:“……”

“你下次,還是少煮一點吧,”季凡靈用食指和拇指圈了個小圓,“你一個人吃,煮這麼多就可以了。”

“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這鍋麵,就全浪費了。”

“我是讓你幫我。”

傅應呈想起點什麼,話裡隱著不愉,“沒讓你豁出命來幫我。”

“沒辦法呢,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的樂於助人。”

季凡靈捂著肚子,艱難地站起,“不說了,我得去躺著了……正好,明天我都不用吃飯了。”

女孩拖著不合腳的拖鞋走遠了,傅應呈走進廚房,擦洗台麵,清理食材,整理碗櫥……並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隻是他現在頭有些痛,腦子很亂,隻有做清潔會讓他稍微平複一點。

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又拖長了,去而複返,直到停在身後近處。

女孩嗓音慢吞吞的,叫了聲“傅應呈”。

傅應呈站在水池邊,將燒開的水灌入涼水壺中。

聞聲頓了頓,嗓音有點嘲諷:“怎麼,撐得厲害?”

“不是,我剛剛突然想到,今……十年前那天晚上,你找我做什麼?”

季凡靈補充:“你讓周穗轉告我的,七點去天台見麵。”

“你也知道,我沒去成,”女孩撓了撓鼻子,嗓音很輕。

“……對不起啊。”

開水猛地濺了一捧出來,滾燙的,落在男人的虎口上。

傅應呈卻一動不動,好像沒有感覺到。

他沉緩地垂眼,眼瞼處投下晦暗的陰影。

“多久之前的事情。”

過了會,傅應呈嗓音平淡道,沒有回頭。

“——早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