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看表,算好時間,黎爾喂倪逸晉吃蘋果。
吃到一半,倪逸晉關切的問起她的感情生活。
“爾爾還沒交男朋友嗎?上次你媽讓你去見的那個人沒下文了?不是說很有前途嗎,是個職業電競選手。”
“什麼職業電競選手,就是開網吧的,在璃城三中門口開了幾間網吧,平時沒事幫人代打遊戲,能在電腦前不吃不喝不洗臉不刷牙整整坐一周,臟死了,外公想我跟這種人談戀愛嗎?”
“是麼?那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做金融的,投行經理。”
“唉,就是在一個小區破樓裡開著幾台電腦,騙一群老太太老大爺買養老基金的。你彆聽我媽說,她都說得天花亂墜的,營銷的成分太濃了。”
“還有一個說家裡條件很好的二代公子哥呢?”
“什麼二代公子哥啊,他們家那一片舊小區都還沒開始拆呢,就等著做二代公子哥了。”
黎爾牙尖嘴利的評價她媽倪涓雅給她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介紹人提起的時候,總在拚命營銷,都誇上天了。
真的見了真人之後,一個比一個差,黎爾連一頓飯的時間都不願意給他們。
她可不是那種期望嫁到鑽石王老五的單純女孩。
她對這種事沒興趣,因為她親身經曆過她父母鬨離婚的那幾年。
她的家差點就因為他們不愛了,破了。
後來的黎爾像是受了創傷,對感情有了很嚴重的PTSD,很難對一個人動心。
“唉,你媽說那個二代公子哥,沒跟你處,真是太可惜了。”倪逸晉歎氣。
“唉。”黎爾也歎氣,說,“外公,公子哥啊,那得是那種站在漆黑的夜裡,什麼都不乾就會自己發光的人,才叫公子哥。那種等著一夜暴富的拆遷戶真算不上是,外公,你就彆著急把我嫁出去了,我還小,一個人過著挺好的。”
黎爾的小臉上露出兩個小梨渦,精致帶笑的眉眼,靈動得充滿生機,誰見了都喜歡。
倪逸晉瞧了,心裡的悶窒少了些許,被她說的那些挑剔相親對象的話逗笑了,“嗬嗬,你啊,總是這麼挑剔,不知道最後誰會願意娶你。”
“一直沒人來,我就不嫁,一直陪在你跟外婆的身邊,最好了。”
黎爾很釋然的宣告,喂倪逸晉吃完蘋果,拿紙巾輕輕替他擦了擦嘴,準備讓他休息。
倪逸晉還是語重心長的告訴她:“爾爾,你也不小了,這麼多年一直不交男朋友,外公知道原因,都過去了,你不要受他們影響,如果你結婚,你會很幸福的。”
聽到這樣的話,黎爾心裡一酸,忽然眼睛就濕了,適才說那些俏皮話的勁頭散了。
倪逸晉上了年紀,經不住折騰,他以前是個遊泳運動員,身強體壯,沒想到晚年會染上肺癌。
“外公,這些都是小事。你不要說這些,先睡一覺,等會兒醫生要來給你查房了。”黎爾吸了吸鼻子,想要打住話題。
黎爾完全不想被倪逸晉催婚,比起她結婚的事,她覺得現在把倪逸晉的病情控製最重要。
可是對一個要辭世的老人來說,黎爾的婚姻大事是他眼下最擔心的事,如果他不操這個心,他怕黎爾在他走後,一輩子都不願意結婚了。
“怎麼是小事,爾爾什麼時候能結婚,外公才能放心的走。”倪逸晉說完這話,肺裡馬上染上一股火氣,他劇烈的咳嗽了好幾下。
瘦得顴骨突出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一股氣接不上去,哽咽得可怕。
黎爾見了心裡更難受,眼睛一下紅了,眼角的淚忍不住滾落。
她背身去,使勁擦了一下眼淚,然後急忙輕拍倪逸晉抖動得像風中落葉的後背,幫他好不容易順過那口氣。
“外公,你先睡覺吧。等會兒醫生來查房了。今天外麵下雪,小姨他們也許不過來,沒人打擾你休息,你放心睡。”
黎爾彎腰,找病床調低的按鈕,找到了,伸手按了半天,卻發現沒反應。
本來難受的心情更難受了,她想按鈴叫護士。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走上前來,幫她將病床的插頭重新拔出,再插入,重啟後,他熟練的按了幾下,病床很快調試好。
倪逸晉背身躺下了。
恍若是被人及時幫忙解決了一個巨大危機的黎爾對男人道:“謝謝。”
她剛哭過,眼睛紅紅的,充滿委屈的潮濕,說話嗓音也帶著沙啞的哭腔,心裡特彆不能接受倪逸晉跟她說的那句,隻有她結婚了,倪逸晉才能放心的走。
肺癌是所有癌症裡最難治愈的一種,有的患者從發現確診到辭世,前後也許僅僅不到一年。
兩年半前,得知倪逸晉被確診,黎爾在蒙特利爾哭完了整個大四的下學期,並且立刻調整了自己的職業規劃,回到了璃城來工作跟生活,試圖陪伴倪逸晉走完他最後的日子。
黎爾竭力為時間不多的老人做每一件讓他開心的事,可是現在,他說想要看到她結婚。
眼下黎爾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她跟誰結婚呢。
用粲然眸光審視了黎爾淚濕的麵孔些許時刻,“彆哭了。你妝都花了。”溫知宴滾動喉頭,沉聲提醒她。
帶著顆粒感的性感語調居然帶了些寵哄,好像是在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