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笑容落下幾分,冷冷地說道,“日後你好自為之。”她能夠在修真界都被稱呼一句“妙華仙子”,被追捧愛慕,穩穩地做著魔君夫人,被赤焰這樣的人物捧在掌中禮遇尊重,固然是因她的確美貌絕倫。
可這世間美貌的女修還少了不成?
她唯一淩駕旁人的,不過是她出身太古宗,是太古宗前宗主的愛徒,是如今太古宗宗主的師妹。
如果他與太古宗不再認她,她又能自傲在哪裡?
魔君夫人?
虞宗主冷漠地垂了眼睛。
“大師兄,你就為了這點小事,當真與我斷絕麼?”
“悠悠是我的珍寶,從無小事之說。且到我如今就要離開,你始終都沒有問過一句師尊如何了。”
虞宗主冷冷地說道,“你既然忘記師恩,又傷我愛女,於我,你就不再是我庇護的人。”
他庇護她,都是因不願違背師尊的叮囑。
他師尊與宮家那隕落的族長乃是年少相交的好友,感情深厚,如親兄弟一般。
因這個緣故,當年宮家滅門,有宮家忠仆耗儘精血,拚死將繈褓中的宮氏遺孤送上太古宗宗,他師尊就把她當做親女兒一樣疼愛。
疼愛她上百年。
如今死不見屍,不知他們師尊隕落何處,又仇人是誰。她見了他,卻連一句師尊找得如何了都不問。
於女不慈,於師不孝,就再談不上什麼兄妹友愛。
“我隻是,我隻是……”
虞宗主卻懶得聽這些廢話,抱著弱弱小小的女兒就上了金色長舟。
虞悠悠趴在爹爹的肩膀上好奇地看這長舟內部,隻覺得奢侈非凡,處處點綴晶瑩閃亮的靈石寶石,華美異常。
就連軟榻都像是比彆人家的更柔軟舒適。
那些塌邊的小桌上擺放著的都是靈石雕刻的杯盞,其中有瓊漿玉液,又有各種精致的靈果。
小家夥兒下意識看身穿華裳的大師兄。
這一看就是大師兄的品位。
好華美奢侈,連之前給她喝水的都用的雕花玉杯。
“你大師兄出身凡世皇族,最喜這些。我也覺得他很有品位。”
“哦。”她大師兄不虧是書中秉承大氣運的天之驕子。
出生是凡人的皇子,享受榮華富貴,一朝踏上修仙路,拜進大宗為宗主首徒,短短百十年就已經是高階修士。
出門奇遇多,還總是遇到生死之交的好朋友,沒一點不順心的。
……大概書裡最倒黴的就是遇到了虞悠悠這小反派。
因極敬重虞宗主,哪怕書裡楚行雲不怎麼喜歡虞悠悠,可他最多就是敬而遠之,從沒有對她口出惡言。
甚至被虞悠悠害得那麼慘,可他九死一生回到宗門,眼見宗門滿目瘡痍,本可以斬了她。
可最後,他沒有殺她。
因為她是他師尊唯一的血脈,最愛的女兒。
他隻是把她廢了修為,永遠鎮壓在一處條件極度惡劣的靈絕之地罷了。
不殺她不僅僅因為仁慈,更是讓她在餘下的生命裡感受連凡人都不如的日日掙命與生不如死的絕望恐懼。
那是比斬殺更可怕的懲罰。
幼崽想想書裡虞悠悠的下場,舒服了。
虞宗主不是逼著人苦修的性子,雖然自己出身極低,不過也不覺得弟子出身好就怎樣怎樣。
隻要不耽誤修煉,那享樂也是快樂的事。
他沒舍得把點著小腦袋對著那瓊漿玉液探頭探腦的閨女放到軟榻上,而是自己抱著。
長舟往太古宗激射而去,頃刻就脫離魔城數萬裡。
舟中卻極平穩,如今到達太古宗還得有些時候,於虞宗主此刻最重要的卻是掛在他心頭的一件事。
“悠悠,如今可還覺得哪裡難過?”他迫不及待問道。
虞悠悠病了大半年,如今看似褪去高熱,可顯然還很單薄,虞宗主自然擔心閨女的身體。
小家夥兒忙搖著小腦袋說道,“好!”
她說她全都已經好了,可顯然隻是唯恐父親為她懸心。
虞宗主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正待問些什麼,卻見幼崽已經滿足地把小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在做夢。
爹爹接她回家,她以後要和可好可好的爹爹一起生活了。
在魔城時總是緊繃著的幼崽頓時放鬆下來,也不藏著忍著了。
瞬間,正抱著軟乎乎閨女滿腔關切的虞宗主身下長椅哢擦一聲碎裂,他的臉色突變。
他手臂猛地靈光爆閃,隻覺得剛剛還輕飄飄的幼崽沉重如萬仞山嶽壓頂。
安安穩穩疾馳的長舟吱呀一聲,在雲空中陡然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