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方芸從電瓶車上下來,摘下帽子口罩,揉了揉有些凍僵的臉,沉沉地舒了一口氣。
也是鬼天氣,都立春了,溫度還這麼低,尤其是那妖風,透著口罩都能鑽進人骨頭裡,簡直不給上班的人留活路。
她搓了搓胳膊,一路小跑著進了前麵的小樓。
刑偵支隊是一棟單獨的五層小樓,文職辦公室和重案組都設在三層,方芸今天來得早,本想趕緊進屋開空調暖和暖和,結果甫一推開門,一股暖氣就迎麵而來。
她先是一愣,等看清裡麵的那道紮著馬尾、高挑纖細的身影後,又有些意外地笑了起來:“小沈,來這麼早啊?”
屋裡那麼暖和,想來空調開了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沈青葉回頭看來,眉眼漆黑清亮,笑容恬淡從容:“在家裡沒什麼事兒,就早點來了。”
她說著,十分自然地接了一杯水,放到了方芸的桌上。
方芸見她動作,眼底不由軟了軟,捧著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喟歎出聲:“還是辦公室暖和啊……”
她忍不住吐槽:“你說今年是個什麼鬼天氣?這年都過了,還是零下!專家不都說什麼……全球氣候變暖嗎?這算哪門子的變暖?”
沈青葉安撫地笑笑:“哪有那麼快的?再說了,要是真一下子暖和了,那才不對勁吧。”
方芸:“倒也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辦公室裡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了,大家打過招呼,就開始各忙各的。
文職的工作不算辛苦,尤其是沈青葉剛入職沒多久,一些重要的工作也輪不到她,再加上她效率高,平時也清閒。
直到敲門聲響起,沈青葉抬頭望去,就見一高大的身影閒散地倚在門邊。來人五官出眾,眉眼鋒銳逼人,舉止間卻帶了些散漫不羈的意味兒,倒是正好中和了那股懾人感。
“芸姐,我來拿個材料。”對方聲音低沉懶散:“上次那個案子的法醫鑒證結果我再看看。”
方芸起身:“那個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
嶽淩川提步走來:“破是破了,但我還想再複盤一下,之前差點被那孫子給陰了,下次得長點教訓。”
方芸嘖嘖兩聲:“上次那個嫌疑人也是真的狡猾,你們交上來的資料,我看了一眼都覺得腦子疼,真是難為你們能那麼快破案了。”
她把文件遞了過去,嶽淩川正要伸手接過,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急促地喚了一聲:“嶽隊!”
嶽淩川動作一頓,回眸看去,接線員小劉直喘氣兒,道:“剛在您辦公室沒見到人——”
他神色嚴肅:“文華公寓出現一起凶殺案,要麻煩您過去一趟。”
嶽淩川神色一凝,沉聲應道:“知道了。”
他轉而對方芸說:“東西我等會兒再來拿,先走了。”
方芸聳了聳肩,也沒在意。
嶽淩川龍行虎步,正要踏出辦公室的門,身形卻忽然一頓。
方芸疑惑看去,就見對方轉過身,緩緩在辦公室裡掃視了一圈——
芸姐膽子小,其他兩位同誌也四五十歲了。
他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沈青葉的身上。
“小……沈是吧?”他問:“我記得你是公安大學畢業的。”
沈青葉眸光微微動了動,慢慢坐直了身體:“是。”
他又問:“怕屍體嗎?”
沈青葉隱隱意識到什麼,神色堅定:“不怕。”
男人輕輕笑了笑,招手道:“你跟我走一趟。”
沈青葉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起來,連忙站起身,跟在他後麵小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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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程他們都逮人去了,一組二組也在忙案子,三組現在就我一個,人手不夠。”
嶽淩川單手打著方向盤,看了副駕駛上的女孩一眼,說:“我剛給羅開陽打電話了,他等會兒也會到。放心,你不用做什麼,就是一些詢問記錄之類的瑣事,怕的話就說。”
沈青葉搖搖頭:“不怕。”
嶽淩川問:“在學校的時候接觸過屍體?”
沈青葉:“接觸過。”
嶽淩川點點頭:“那就好。”
黑色的吉普飆得飛快,沈青葉看著飛速變化的前方,神色平靜,忽然問道:“薑哥他們……是那起雨夜連環殺人案嗎?”
“嗯?”嶽淩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應道:“是。”
沈青葉好奇地看著他:“凶手已經找到了嗎?”
“差不多吧。”嶽淩川骨節分明的手指敲著方向盤,道:“目前的調查結果都指向他,等把人帶回來再審,應該不會差。”
沈青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麼。
嶽淩川車開得很快,半個小時左右,就停在了文華公寓的樓下。
下車之際,他叮囑道:“待會兒進去了,不要亂摸也不要亂碰,跟在我身後就好。”
沈青葉點頭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