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王氏忿恨婢子婉勸,邢氏發……(1 / 2)

[紅樓]賈璋傳 驚鴉 5710 字 2個月前

王夫人被賈母叫到榮慶堂閒話,來時笑語盈盈,去時咬牙切齒。

一回到自家院子,王夫人就恨恨地拍了桌子。

周瑞家的過來奉茶,見此情狀,心裡咯噔一聲。

見王夫人看向她,周瑞家的硬撐著笑上前道:“太太且喝茶,這是今年新出的龍井。彩霞那丫頭沏了兩遍,特意晾溫的。您且喝上兩口兒,去去心火。”

王夫人接過茶盞,略沾沾唇就撂下了。

她隨手把茶盞往炕桌上一放,又是清脆的一聲響。

王夫人心裡的怒火,豈是一盞清茶可以平複下來的?

她煩得要命,看誰都不順眼。

周瑞家的暗道倒黴,怎麼今兒正好趕上她輪值?

太太怒氣衝衝,偏偏她在這當口伺候太太……這簡直就是在擎等著觸黴頭。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給王氏捏肩。

她一邊捏肩一邊柔聲打探:“太太看起來好像不大歡喜?不是說老太太請您過去說些家常話嗎?”

王夫人按著太陽穴抱怨道:“若非老太太,我也不會如此難受!老太太慈愛,心疼媳婦懷孕辛苦,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她也不能剛知道邢氏有了,就把我叫過去教訓啊!”

“又說不能短了邢氏吃用,又說要約束下人不能讓下人爬到主子頭上!如此這般細細叮囑,於我卻太過吃心!”

“我這些年管著這個家,嘔心瀝血,勞心熬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太太卻對我如此不放心,這又讓我怎麼能不生氣?”

她越說越生氣:“這些年來,我何曾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偏老太太對我千百個不放心,在雞蛋裡挑骨頭!難道我竟是那等眼皮子淺的,會短了邢氏的仨瓜兩棗?”

“且不說邢氏,隻說大老爺。他在公中取錢,回回都是三五千銀子的大宗。我什麼時候說過一句不許了?”

“還有他們大房的璉哥兒,我也是十分疼愛,我心疼那孩子喪母,向來不讓他吃一點點苦。這般用心,便是我親生的珠兒都比不上!”

“都這樣了,老太太還覺得我會虧了大房,把我叫過去立規矩。偏生咱們這邊還落得個老太太偏心的虛名。如此的委屈,我能和誰訴?也就隻能和你說說了。”

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騙過自己。

王夫人說著說著,竟把自己說得委屈了起來。

她捏著帕子淌眼淚:“這邢氏沒生下來孩子呢,老太太就開始給我臉色了。要是她生了兒子,這府裡怕是沒我們娘幾個站著的地兒了!”

賈政作為次子繼承了榮國府大半的資源。

王夫人作為次子媳婦,又做了威風八麵的當家太太。

二房怎麼可能會像她話裡說的那麼慘?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喜歡裝菩薩,更知道王夫人根本就不是賢惠人。

王夫人要是好人,這府裡那班捧高踩低、欺軟怕硬的奴婢就不會交口稱讚二太太慈和了。

璉二爺也不會被她哄得那樣向著叔叔嬸嬸。

不過周瑞家的並不覺得王夫人有什麼不對。

說句難聽的,大多數人劃分善良與惡毒的依據也不是言行,而是立場。

在這後宅裡,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無非是爭權奪利,隻有狠心之人才能活得舒坦。

周瑞家的能夠受到重用,還不是王夫人需要她這個女諸葛出謀劃策嗎?

她熟練地哄王夫人道:“老太太最心疼的始終是咱們老爺和珠大爺。璉二爺都比不上咱們大爺,更彆提大太太生的繼室之子了。”

“老太太她老人家關心大太太,也不過是關心大太太肚子裡的那塊肉,並沒有彆的意思。”

“要奴婢說,您就算給大太太些小恩小惠也不礙什麼。”

“不過是拿一點子東西,換賢良的好名聲罷了。我的好太太,您這麼做,對哥兒姐兒也是有好處的。”

隻要強調賈母對賈政和賈珠的重視,王夫人就能忍下對賈母的怨言。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容色稍緩,心底鬆了口氣,再接再勵道:“說起來,太太您還不清楚大太太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呢。那孩子若是個姐兒,老太太的興頭兒就淡了。退一萬步說,那孩子是個哥兒也無甚好擔心的。璉二爺都爭不過咱們珠大爺,他又礙得了什麼呢?”

王夫人聽了周瑞家的的勸慰後,心火消除了不少。

沒錯,邢夫人的孩子礙不著她。

除非賈赦和賈政都死了,否則榮國府是不可能按玉字輩的人頭分家的。

日後被分薄了家產的人是賈璉,又不是她的珠兒。

既如此,她說不得還能從中挑撥一二。

但王夫人心中還有一個隱憂,那就是管家權的歸屬問題。

賈代善去世前,把爵位傳給了賈赦。

因為義忠親王的緣故,賈政得了工部員外郎的官職與賈家大半的政治資源。

在代善去世後,賈母精力不濟,有心把管家權放手給媳婦。

當時大嫂張氏業已去世,大房無人。王夫人又是賈母心愛的小兒子的媳婦,這才順理成章地成了當家夫人。

做這當家主母威風八麵,能得損耗油水更是豐厚。

王夫人當家的這些年,私房厚了不止一層。

她舍不得讓出這份權力。

可老太太不喜歡她不識字,覺得她笨嘴拙舌不討人喜歡。

又慣愛喜歡以分權的形式把後宅大權握在手裡,當這後宅裡至高無上的老太君。

王夫人當初就是擔心新大嫂分權,才苦心孤詣地攛掇賈母定下邢夫人這個破落戶出身的女人做賈赦的續弦。

然後又煞費苦心地敗壞邢夫人的名聲,在賈母麵前播弄是非,挑撥離間。

王夫人早都想好了,賈母早晚得死,大房和二房也遲早得分家。

她現在多撈一些,日後分家時大房就能少拿一些。

若不是賈母在榮國府經營一生,心腹眾多,眼線密集,隻怕王夫人還會更加貪婪。

嘗了甜頭的人,是不會甘願把手裡的一切還回去的。

現下,義忠親王已經去世多年。當年奪嫡的陰霾也逐漸消散。

母子親情,本是天性。就算賈母再不喜歡賈赦,賈赦也是賈母的親兒子。

如果不是她持之以恒地敗壞大房夫婦的名聲,以賈母的權衡手段,恐怕早就要分她的權了!

兄長王子騰固然出色,但也管不到賈母這位超品的國公夫人頭上。

賈政又孝順,更不會為了她忤逆母親。

所以王夫人當年才選擇釜底抽薪的。她心想,與其小心翼翼地討好婆婆,不如直接把這個可能被賈母提拔起來對付自己的大太太給廢了。

她做得很好。

邢夫人容色寡淡,沒有寵愛沒有子嗣,隻得一心討好賈赦。

賈母因邢夫人管不住丈夫,更加不喜愛這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