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馬上封侯寄懷玉佩,賈璋開……(2 / 2)

[紅樓]賈璋傳 驚鴉 6323 字 3個月前

待他背完,鴛鴦便端著木樨清露過來。正要喂他喝,卻被賈璋拒絕了。

他自己端了小碗和小勺喝了起來,全然不類稚童。

賈赦看兒子喝木樨清露喝得香甜,頗有些心虛。

上次璋哥兒給他背書時他可沒想的那麼周到。

雖然他在大喜之下也給了兒子不少值錢的寶貝,可是類似於木樨清露這樣貼心的潤喉湯水卻是沒有的。

“哎呀,我璋哥兒居然這麼聰明!”

賈母見孫子資質好,心裡也高興。她竟也願意說些軟話:“老大,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璋哥兒,你父親說你想去念書,這是真的嗎?若是你想的話,祖母這就派人給你收拾書房。”

賈璋毫無心理負擔地裝好學神童:“喜歡,孫兒喜歡!祖母,孫兒喜歡念書。”

賈母笑道:“你個小不點兒,這就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喜歡了?竟也不怕念書的辛苦?我可提前和你說好了,到時候你父親請了先生回來,你若是不願意去吃苦,你父親教訓你祖母可是不管的。”

賈璋開始給賈赦賈母兩人喂糖衣炮彈:“祖母,爹他最喜歡我了,才舍不得收拾我呢!祖母您又這麼喜歡我,爹他哪裡敢教訓我惹您不開心?要知道我娘喜歡花生,我害怕娘不高興都不敢欺負花生呢!”

賈母和賈赦都知道,花生是邢夫人養得獅子貓。

愛屋及烏的道理,小孩子說不出來。賈母和賈赦兩個大人卻足以領會出他話裡的意思。

賈母沒想到賈璋能說出這樣長的一段話,但還是臉上還是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是了,你這小嘴和抹了蜜似的,你爹他哪裡舍得教訓你呢?不過就算他混賬,要教訓你,你也不用怕。有祖母給你做主呢!”

這時候老太太倒是全然忘了自己剛剛說她可不管的話了。

賈赦嘖嘖歎道:“母親,您可彆冤枉我。我和老二不一樣,我才懶得收拾兒子呢!”

賈璋:……

為什麼他這個爹總有本事把天聊死。

這種氣氛正好的時候就不要提二叔那個假正經了好嗎?

賈母倒不是很在意賈赦的話。賈赦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種,他是什麼樣子她還不知道?

要是有一天老大突然正經起來,她才要懷疑老大是不是鬼上身了?

賈母今天發現孫子聰慧心裡高興,不想和賈赦計較。

等到賈璋從賈母離開時,隨侍的丫鬟嬤嬤們手裡都抱得滿滿當當的,全都是賈母送的禮物。

賈赦抱著賈璋,戳了戳他脖子上掛著的“馬上封侯”玉佩。笑道:“還是你有福氣,哄得老太太連這個都給了你。”

這東西可是賈代善的遺物,老太太十分愛惜。就連賈政和賈珠這兩個老太太的寶貝蛋都沒把這東西給哄到手,結果倒是被他兒子給弄到手裡了。

唉,這可真是世事無常啊!

算了,不裝了!

賈赦就是高興。

林之孝尋摸來的這位西席姓蔣名鳳舉,四十歲上取了同進士,館選時考進翰林院做了一個八品的小官。

不久前,這位先生從禮部致仕在家養老。教導賈璋一個小兒讀書綽綽有餘。

按理來說,蔣鳳舉致仕前好歹是個六品官。這些年在清水衙門雖沒攢下太多錢,但好歹也買了幾畝地,倒也不至於去給人當教書先生。

可是蔣鳳舉他獨子早逝,下頭有三個孫子要讀書科舉娶老婆,還有一個生病的夫人要養。長安居大不易,他難免要為五鬥米折腰。

林之孝給他開的價很大方,每年光是束脩就有千把兩銀子,三節兩禮和四季衣裳的孝敬也都樣樣不缺。

賈赦還把榮寧街附近的一座兩進小院免費給他住,並許諾隻要他兒子考了舉人,這房子就白送他。

蔣鳳舉十分心動,於是就答應了。

對賈赦而言,蔣鳳舉是很合適的先生人選。

從做官這一點論,這位進士老爺出身寒門,進翰林院時不過區區從八品,二十年間爬到六品主事。

雖然身無恒財,手無權勢。可是蔣鳳舉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能在這些年的風風雨雨裡平安致仕,足以見其本事。

更何況這人先後在翰林院與禮部任職,對讀書人的那些彎彎繞繞都很清楚。

請他來,正好能彌補他們勳貴人家在這方麵的不足。

賈赦對蔣鳳舉十分滿意,但蔣鳳舉對自己未來的學生卻沒有抱有多餘的期待。

這十分正常。哪個正常人會對勳貴人家的三歲小孩抱有學業上的期待?

要不是為了老婆孫子,蔣鳳舉才不會一大把年紀出來做教書先生。

隻盼著這位賈家少爺是個聽話孩子,不要調皮搗蛋整日哇哇大哭,他就阿彌陀佛了。

賈璋對自己即將要拜的西席倒是很期待。

前世內書房裡的教書先生雖出身清貴,不是來自國子監就是來自翰林院,但是這些人根本不屑給他們講學。

要不是有皇命壓著,那些翰林就是死,也不會願意踏足內書房這種太監集聚之地。

他們不是師生關係,那些道學先生也恥於有他們這樣的學生。

現在他倒是能正正經經地拜個老師了。

對賈璋而言,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很多很多年後,蔣鳳舉仍然記得賈璋那天拜師的模樣。

那日,那穿著織金鏤玉大紅曳撒的小哥兒頭戴著一頂小小織花帽子,進屋後在賈赦的囑咐下向他請安,端起茶盞向他敬茶。

小哥兒年紀不大,個子也小,站直了也才剛到他大腿那麼高。臉白白淨淨的,相貌玉雪可愛,眼睛明亮有神。

蔣鳳舉養大三個孫子,心腸最是柔軟。不忍心讓他一個小孩子跪著受累,很快就接了茶盞。

賈璋見他喝了茶,磕頭道:“學生賈璋拜見先生。日後受教於先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顯然是被長輩提前教過拜師的禮節了。

人倒是乖,比他想的好多了。

蔣鳳舉讓賈璋起來,向他考校學問——會有這場考校還是因為賈赦和他說過賈璋已經會背《三字經》的緣故。

要不然蔣鳳舉根本不會多此一舉,畢竟這學生一團孩氣,能有什麼底子?

結果卻讓蔣鳳舉十分驚喜。

賈家大老爺還真沒吹噓,這孩子居然真的都會背了!

蔣鳳舉心想,要是賈家的孩子頑劣,那他點個卯敷衍過去就算了。

可是這孩子資質上佳,若是耽誤了孩子,便是他這個做老師的罪過。

更何況……

想想宋朝的晏殊,五歲成詩,少年進士。詩詞文賦俱佳,成一代文宗;經綸廟算滿腹,為一品宰輔。

若他能把學生教成那副模樣……不,隻要有晏相十分之一的本事,他也就死而無憾了。

不提什麼青史留名,也不論什麼為國培才。

隻說最現實的一點,隻要自己要是能把這孩子教養成才,那他幾個小孫子的前程就有靠了。

榮國府固然不複當年風光,可對蔣家來說,仍然是龐然大物。帶挈自家幾個白身小子,對他們府上而言壓根兒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蔣鳳舉一霎間心思百轉,對賈璋笑讚道:“你還小,底子卻也不錯了。日後努力學習書經,他日必有所成!”

賈璋看向眼前頭發花白,一身儒雅青色道袍的西席先生蔣鳳舉,認真地道:“先生,學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