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3) 國有二君……(1 / 2)

周時譽問道:“殿下可是怕了?”

“是。”沈謙益神色坦然:“生在帝王家,我所做之事本就如燕巢危幕,我已有死的覺悟,但是如此死法未免愚蠢,也未免連累太多人。”

他不像世家,他是沈績的兒子,並非不能相容,沒必要冒著如此大的危險破釜沉舟。

文黎一怔,隨即淺笑,“殿下無非是憂心秦將軍,倘若在下說,秦將軍會站在我們這邊呢?”

沈謙益思量片刻,仍是搖頭:“先生,太冒險了。”

秦離洲的忠正耿直是朝廷公認,一旦他們表露出招攬的態度,不答應都已經算是好事,就怕他會將這事稟告皇帝。

“殿下忘了那一箱金子嗎?若非殿下這半年來的操持,秦將軍如何能收複幽檀,備享盛名?秦將軍是直勇之人,便是為了天下蒼生,都該對殿下回報一二。”周時譽說。

沈謙益眉頭緊皺,不悅道:“在先生眼裡,我便是那等有貪天之功的無恥小人?一應軍資皆是皇長兄的功勞,我怎能據為己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周時譽仿佛察覺不到他的怒氣,淡淡開口:“明君可以威震宇內,而昏君掌握了更大的權利,隻會殘害眾生,在下不願坐視此等事發生,殿下寬宏明達,想來也不會在意。”

這裡的殿下,顯然指的是沈明恒。

他說這話時眉眼微垂,看不清眼底神色,可誰都知道,他是思念沈明恒的。

“讓我再想想。”沈謙益忽然就有些無力,他澀然地重複了一遍:“讓我再想想……”

*

秦離洲接到回京的旨意時人正跟隨著沈明恒在幽州。

戰事剛了,幽、檀百廢待興,沈明恒不放心彆人,接管了兩城民生。

這兩城經受了太多年的創傷,人口凋零,青壯年十不存一,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

最初暫領城中事務的是軍中的幾位軍師賬房,沈績過於興奮,隻顧著封賞有功的將士,催促他們趕緊回京,甚至忘記了要派個文官過來恢複民生。

軍中文士於吏治一道隻是平平,城中積壓的公務太多,但凡識字的都被拉了過來。

燕丘大軍幾乎是沈明恒的一言堂,他要接管這兩城,彆說遇到阻礙了,不買些爆竹敲鑼打鼓慶祝都算他們足夠克製。

可十多年的傷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平的,縱然有商隊源源不斷的物資補充,讓城中百姓免受饑寒之苦,但走在路上還是難見笑顏。

沈明恒歎了口氣。

城中人都知道這位紅衣翩然、時常在城內巡視的公子乃是當今儲君。

堂堂太子,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未來天子親自來此邊陲之境,可見大周沒有忘記他們。何況太子殿下愛民如赤子,自他來後,城中百姓的日子一日好過一日。

隻是可惜喪生在北狄賊子手中的好兒郎,怎麼就沒能多撐一段時間呢?

就差一點,就能等到太子殿下來了啊。

家家戶戶皆有亡者,日子過得再好也委實開心不起來,但他們對沈明恒都是愛戴的。

退一步說,若不是真心信任、崇敬這位太子殿下,他們也不敢在貴人麵前露出愁容。

卑賤之人,縱是遇上天大的傷心事,不也得裝出一副諂媚帶笑的模樣?哪敢哭喪著臉,擾了貴人的興致。

秦離洲就是這時候來的。

沈明恒正溫和有禮地同和一位老婦人說話,宋景年隨侍在側,拿著炭筆做記錄,時不時皺眉苦思。

秦離洲不好打斷,隻持刀站立在沈明恒身後,既是保護,也隨時等候著殿下的吩咐。

這畫麵在城中並不少見,滿城百姓幾乎都看見過一兩回,老婦人也不覺得拘束,仍是事無巨細地回答沈明恒的話。

到底是舍不得讓年幼的太子一起跟著傷懷,老婦人絞儘腦汁地說了幾個好消息,什麼“家中的老母雞今早下了兩個蛋”,“隔壁鄰居家的屋頂補好了,往後下雨再也不會漏水”諸如此類。

原隻是想讓沈明恒寬心,說著說著自己的心情也輕快了幾分,她看了看手邊牽著的小孫女,臉上縱橫的皺紋都不由地舒展開來。

沈明恒也不嫌這些小事瑣碎,笑著聽她說完,才看向秦離洲:“怎麼了?”

並非不可對外人言的內容,秦離洲道:“陛下有旨,讓我等班師回朝,臣來問殿下何日啟程。”

老婦人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淚水悄然溢滿眼眶,老婦人迅速拭去,又重新擠出笑容:“回去好,回去好,咱們這裡不比長安繁華,殿下路上小心。”

沈明恒遲早要回去繼承皇位,他是潛龍在淵,幽、檀容不下他。

可雖然心裡清楚,嘴上也說得坦然,老婦人的臉色還是不免多了幾分倉皇無措。

沈明恒離開之後,會是誰接管幽檀呢?那位大人會像沈明恒一樣珍視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