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的初春,年節剛過,空氣中還彌漫著一抹淡淡的硝煙的味道。
黎明來臨之前,天越發的黑暗,唯有養心殿那邊燈火通明。
小卓子拿著手上的燈籠,在腳下照出了一個小小的能看清腳下青磚路的圓,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燈光,用那細嫩的嗓音有些急切的催促道:“主子,咱們再快些,等早朝結束,您再回去睡個回籠覺,但是您第一天上朝,可不能遲了。”
他家主子十二阿哥,自小養在蘇麻喇姑的身邊,不和宮裡的其他阿哥們一樣,經常在皇上身邊露麵,蘇嬤嬤一心禮佛,不理萬事。而他家主子的性子自然也是隨了蘇嬤嬤的淡然不爭。
隻是今天是他家主子第一天入朝啊,哪怕隻是旁聽也是不能出錯的。
一想到馬上就到大朝的時間,他恨不得把人背在身上腳下生風地朝著養心殿飛奔過去。
胤裪腳下的步子則是有些不急不躁,他張嘴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儘在眼前的養心殿,滿臉困倦的道:“不是說卯時一刻才開始點卯嗎?現在才寅時,不著急的吧。”
他以為在上書房的上課的時候,已經十分的辛苦,哪裡知道上朝才是一切磨難的開始呢?
就和他上輩子覺得上學十分難受,想要早日去上班一樣。
是的,胤裪他經曆的兩輩子,可能是個穿越者,也可能是忘記喝孟婆湯,他帶著記憶出生,兩歲多的時候,被康熙抱到了蘇麻喇姑的身邊撫養,直到六歲之後去了阿哥所居住。這些年勤勤懇懇,好吧,還渾渾噩噩,也算是簡單而幸福。
彆的穿越者有沒有金手指他不知道,但是他是沒有的,這麼多年也沒有見什麼係統啊,亂七八糟的東西覺醒,給他提供什麼幫助。
他本身性子也是懶散,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能躺著就躺著。
他每日最大的愛好就是讓小安子出去打聽宮中發生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等他和小卓子從上書房回來之後,吃著飯的時候聽他繪聲繪色地演講。
日子也過得平淡而舒服。
在這之前他每天的夢想就是能夠上朝聽政,隻要一上朝聽政,在康熙麵前多露露臉,很快就能出宮建立自己的府邸了。到時候他可以稱病不朝,可以趁著自己沐休的時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轉悠,還可以在京城的酒樓裡喝個小酒聽個小曲,或者再去一下傳說中的八大胡同聽一聽那些書生和頭牌的愛恨情仇。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第一天上朝,竟然要淩晨三點多起床,從阿哥所到養心殿足足要走上將近半個時辰。
早知道如此,他就應該在上書房裡再混個兩年,到時候就能直接出宮建府了。
小卓子聞言,腳下一個踉蹌,他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胤裪,耐心地說道:“主子,咱們第一天上朝聽政,還是大朝,到時候所有京中在職官員不論大小都要過去,您要是趕在點卯的時候過去,您覺得合適嗎?”
他家主子的性子實在是淡然,和蘇麻喇姑的性子如出一轍,隻是這樣的性子在皇子中實在是不起眼,要不然也不能等到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上朝聽政之後,經由蘇麻喇姑的提醒,皇上才想起他還有一個十二子來。
又專門卡在上朝的前夕,讓人來傳話。
小卓子實在有些無奈,他腳下的小碎步越發地快捷起來,他擔憂他家主子第一天就遲到惹得皇上生氣。
胤裪看了一眼小卓子隱沒在黑暗中的臉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這才清醒了幾分,大家一起點卯的話,還有個從眾。要是單獨他自己的話,那可是大型射死現場了。
他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養心殿,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加快了不少。
倆人緊趕慢趕的總算是點卯之前趕到了養心殿,等點卯之後,胤裪在門口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站定,從荷包裡掏出小卓子為他準備的牛肉粒,悄悄的塞進了嘴裡,來緩解他這走這一路,有些饑腸轆轆的肚子。
胤祥在胤裪一進門就注意到他了,在上書房的時候他這個十二哥就是那種不溫不火的性子,夫子布置的課業也都十分認真地完成,字體寫得也是十分的端正,卻完全沒有任何能夠脫穎而出的亮點,這也讓他在一眾哥哥和弟弟當中無法得到他皇阿瑪關注的目光。
要不是他隱晦的提醒了他四哥好幾次,也不能讓他皇阿瑪能夠想起他十二哥還沒有入朝聽政的事情了。
等以後他要尋個機會讓他十二哥好好的感謝他一次才行。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抬腳就朝著胤裪走了過去。
胤裪在胤祥看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那專注的目光了,隻是他看著荷包裡為數不多的牛肉粒,微微的偏頭佯裝沒有發現。隻是心裡卻祈禱著胤祥千萬不要過來。
牛肉粒在清朝可是十分難得的東西,要不是他去給蘇嬤嬤請安,這點牛肉粒他也是沒有的。
直到胤祥走到了他的跟前,胤裪有些哀怨地抬頭,看著手上為數不多的牛肉粒,有些忐忑的道:“你不吃的對吧?”
胤祥剛剛抬起的手,就這麼不上不下的看著他,好半晌之後惡作劇一樣一把抓光了胤裪手裡的牛肉粒,衝他露出了滿嘴的小白牙,美滋滋的道:“謝謝十二哥,你怎麼知道我餓了呢。”
說完他把手裡的牛肉粒,報複性的往嘴裡一放,嚼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