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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娘,兒前來給伯娘請安。”許乘月第一次踏進孫氏的院子。
“你這孩子,不是還病著,怎麼出來了?”孫氏很熱情,拉著她的手,邀她坐下。
“想是伯娘請的大夫醫術高明,兒近些天感覺病好了許多。這些天多虧伯娘照拂,卻未曾謝過伯娘,所以前來拜見。”許乘月說話慢悠悠,顯得很溫柔端莊。
配合著她話裡的內容,實實在在就是一個出身名門世家,知書達理,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
饒是孫氏心狠,也免不了憐惜一二,心裡暗道,便宜了那嚴家小子。
隻是七娘再好,也不及她家大朗的聘禮重要。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看到你好好的我才安心,也算對得起你父親。”孫氏語重心長。
許乘月接過話頭繼續不著痕跡吹捧孫氏,引導話題的走向,隻聽得孫氏心花怒放,哀歎著七娘怎麼不是她的女兒。
……
“……這襄州的食肆,就屬玉樓春最好吃,他們家的炙羊肉可是許多外地人都慕名前來呢!”孫氏談得興起,跟許乘月說襄州的吃食。
“伯娘說得這樣好,可見當真是不錯的,可惜兒從小長在長安,每次回來都留的不久,未曾有機會親眼看看襄州城。”許乘月落寞地垂下眼睫。
孫氏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有什麼難的,改天伯娘帶你去。”
反應過來的孫氏懊惱不已,看著許乘月驟然明亮起來的眼神也不好意思收回自己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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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七娘,坐。”孫氏招呼許乘月。
許乘月第一次坐牛車,暗暗打量,造型還挺古樸,沒有影視劇中出現的那般華麗,當然,有可能也是因許家不是豪富的緣故。
“伯娘,怎麼不見八娘,她不跟我們一起嗎?”許乘月聽說孫氏還有個比她小兩歲的女兒未出嫁。
“她呀,皮的跟猴兒似的,叫上她還不得鬨翻天,過段時間也該說親了,我不讓她出去,在家裡磨磨性子。”孫氏找借口說,其實是她不樂意女兒跟許乘月相處。
這牛車坐起來還真不舒服,許乘月盤腿坐在車廂地板的褥墊上,路麵不像後世那樣平坦,牛車也沒有防震處理,坐起來很顛簸。
車廂裡隻有兩扇小窗,看不太清外麵是什麼場景,隱約聽見一些人聲。
過了某條街,聲音變得嘈雜起來,人聲鼎沸,可以想象,外麵的熱鬨的場景。
到玉樓春門口,牛車緩緩停下。
一眾仆從簇擁著二人下車進店,孫氏和許乘月戴上幕籬。
孫氏是個熟客,一進門就呼喚著:“博士,一間廂房。”
“好嘞,二位娘子請進。”食肆的博士——相當於飯店的服務員熱情招呼著。
這家的炙羊肉確實好吃,能看出師傅手藝很好,但是硬件不足,現在還沒有一些已經在後世普及的各種香料,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腥膻味,吃幾口就膩了。
飯畢,眾人歸。
走到店門口,忽有一夫人打招呼,“許娘子。”
孫氏轉頭一看,微微驚訝,緊跟著快速迎上前,抬手一禮,含笑道:“嚴娘子,真是巧了,沒想到在這遇上。”
說罷,又招呼許乘月,“七娘,還不快見過嚴家娘子。”
許乘月一聽這姓心裡就有數了,是她“未來的阿家”。
許乘月跟著行禮,“嚴娘子。”
嚴娘子的神色隔著幕籬看不清楚,但許乘月知道對方在打量她,於是含首斂目恭立著。
幕籬隻一層薄紗,是能看清穿戴的。
半響,那嚴家娘子見許乘月衣著簡樸肅靜,並不穿紅戴綠,花枝招展,才滿意點頭,“是個知禮的小娘子。”
“但還是少出來行走為妙,即使帶著幕籬,讓旁人看去也不好,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得講究身份。”嚴娘子說。
孫氏抽抽嘴角,暗想你這不也是在外麵,嘴上描補,“七娘平時不出來的,常在家看書,是我怕她悶壞,才拉她出來轉轉,這不馬上就要回去了。”
嚴娘子點頭,問道:“看的什麼書?”
這還考察上了,許乘月憋著氣,直想回一句“西廂、琵琶以及元人百種,無所不有”。
可她受製於人,不可能率性而為。
“不多,隻女誡和列女傳。”許乘月知道她想聽什麼。
“足夠了,這對我們女子來說才是極為有用的書,書讀多就不好了,那是郎君們該做的事。”
嚴娘子原先對許乘月心懷不滿,她嚴家可不是什麼人都看得上的,但丈夫點頭同意,她也無可奈何。
至於她兒子二十多歲都沒有成婚,嚴娘子可不覺得是她兒子的問題。
又拉扯幾句,告彆後各自回府。
這一趟弄得許乘月心力交瘁,但不是沒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