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萬年來,我夜夜入夢,夢裡有喜有怒有哀有樂,夢境或許不全相同,然而夢中的那個人,卻永遠都隻是她。
那一年,我站在奈何橋邊等著她。是的,我在等她。新任幽冥司主葉笑,前幾日升為上仙歸位了。君凰已經睡了太久太久了,不能再讓她這麼沉睡下去了,葉笑,是唯一的辦法。
她沒有君凰的絕美容貌,沒有君凰的上萬年沉澱下來的氣勢,也沒有君凰的閱曆和遠見,所以,她陪著我站了一個兩百年,又一個兩百年,終於在一日,我覺得時間該差不多了,我問她,是不是願意同我“四海八荒,皆走一遭”。
我取走了她的內丹,我跟她說,我未曾對她有過一點點一絲絲的愛,我告訴她,我是阿軒,柳華軒……
我曾經以為,從今以後,上天入地黃泉碧落,我與她終不會再有交集。然而,未曾想,在不經意間,有些東西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相思入骨。
此後的上萬年裡,我唯有在夢中才能見到她,才能再見她的笑顏,見到她笑彎著眼和我說話,聽她叫我一聲“阿軒”,更多的時候,我看見的是內丹被取,鮮血淋漓的她,眼中的痛,眼中的恨,眼中的不甘心,和那一句“我不要愛你了。我再不要愛了。”昔年我放不開君凰,後來她來了,等我放開了君凰,她卻又走了。
再後來,她曆了天劫,重回天庭。看著她和人一起洗劫般地清掃了我的院子,心中忽然一鬆,我的笑笑,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啊。
笑笑回來了,但是回來的又並不是以前的笑笑。情劫一詞素來毀仙不倦,即便服了忘紅塵又如何,那種刻在骨頭上的過往,是任何事物都抹不去的。
她叫我上尊,她對我態度恭敬而疏離,她雖然冒死救了我,卻然而,她坐在青石階上翹首以盼的那個人,已不再是我;她在屋簷下掛起一串又一串風鈴,卻然而,風鈴下守候的並不是我的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