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宵妤,今晚的名流宴會你不能去。”
寧宵妤剛穿書過來,就聽到一句毫不客氣的通知聲。
眼前焦距逐漸清晰,便見對麵坐著個濃妝也掩不住滿臉細紋的年老女人。她鬆垮耳垂上懸著大金墜,頸間垂著金鑲玉,穿金戴玉的,一副生怕彆人不知道她闊氣的樣兒。
寧宵妤對照剛接收到的原主記憶,認出老太太是自己如今這副身軀的親奶奶,叫孫虹娜。
孫虹娜翹著二郎腿,正將桌上的果盤攬進懷裡,鼓囊著嘴埋怨:“你是個丫頭,還跟了你媽姓‘寧’,不隨你爸姓陳,帶出去彆人都得笑話你爸沒有後!唉,丟人呐!你可得孝順聽話點,彆再給你爸添堵了。”
寧宵妤微微挑眉,眼中一片清明。
這個世界是一本古早虐戀be文,原主跟她同名,是個結局悲慘的可憐蟲。麵前這位便宜奶奶所說的‘名流宴會’,正是原主噩夢般命運的開始。
原主出身豪門寧氏,媽媽是寧氏集團唯一繼承人,但爸爸卻是個出身貧寒的鳳凰男,靠著偽裝深情,成為贅婿。而後,鳳凰男渣爸跟他老娘孫虹娜裡應外合,殫精竭慮二十幾年,一步步架空寧家的家族企業,拋棄妻女自立門戶,扶正小三兒和已成年的私生子女,並對原配和兩個女兒重拳出擊。
事發後,原主媽媽無法接受枕邊人一朝撕下偽裝,露出的惡鬼強盜真容,又遭遇原主外公病危,家族企業破產等連番暴擊,承受不住走上樓頂,一躍而下。
原主的親姐姐——也就是本文虐戀女主,豪門婚約會被私生女搶走,可前未婚夫卻因一些不便明說的舊怨,不依不饒地糾纏她,對她虐身虐心、流產挖腎,直到把人虐死了,渣男才發現恨錯了人,誤會解除後追悔莫及。
而與寧宵妤同名的原主,因從小養在奶奶孫虹娜身邊,常年被刻意打壓,養成了社恐膽小的慫包性子,寧家倒台後,她被各路反派挾持、淩.辱、強迫……經受各種慘無人道的摧殘,最終瘋癲神誌不清……說白了,她隻是個被反派拿來虐女主、讓女主錐心徹骨的炮灰而已。
寧宵妤即將迎來原主的炮灰命運。
當下,正是一切悲劇即將發生之際。
寧宵妤環顧四周。
厚實的地毯配著雅致的裝潢,錯落的燈光打在疏密有致的精致服飾上。她立刻看出,這是一家高奢店的VIP接待室。
但顯然,店家這次的服務對象不是她。
目光落在換衣間微動的厚簾上,寧宵妤若有所思。
今晚的名流宴會,是上流社會交際場。
更是那鳳凰男渣爹陳乘風首次攜帶私生子女出現在大眾麵前,撕破虛偽臉皮與寧氏割席、讓所有‘寧’姓人跌入泥裡的前奏。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今晚的宴會關鍵到要命,想要避免原書結局就必須做點什麼,可寧宵妤剛穿過來,就被‘奶奶’孫虹娜告知不能參與。
寧宵妤暗忖著,原書前幾章確實沒有自己的戲份,畢竟原主人設是個懦弱無比毫無主見的慫包。
她打小受孫虹娜洗腦,認定寧家人都不負責任,是爸爸和奶奶撐起了整個家,對常年往返國內外、聚少離多的媽媽和姐姐並不親密,巨浪襲來時,除了用哭和崩潰讓同樣處境艱難的女主姐姐束手無策外,就沒有彆的作為了。
總之,是個非常悲慘但又並不惹人憐愛,如果能挑揀絕對不會有人選的角色。
可惜寧宵妤沒得選。
“你說,名流晚宴我不能去?”寧宵妤轉向‘奶奶’孫虹娜,問:“那陳……爸要帶誰去?”
“帶生意上合作商的女兒去。”孫虹娜滿不在乎地道。
她正拈著一塊西瓜咬,濺出的汁水淌在了手指碩大的金戒指上。
“五年一度的名流宴會,每屆都彙聚商、政界要員,資質名額篩選條件嚴苛,其他家族都是最看重的後代才能跟著出席。”寧宵妤不徐不疾地追問:“這種堪比高考分量的入場券,哪個合作商的孩子,比我這親生女兒更重要?”??
分明是要剝奪正經女兒的資格,拿走抬舉私生子女吧。
孫虹娜嚼西瓜的動作頓住,掀起垂墜的眼皮,難得正眼看向寧宵妤:“喲,新鮮了。你性子又悶又內向,見了人連話都不會說,那種社交場合你去乾嘛?你能起到什麼用?”
“就算是去玩,也該我去呀。”寧宵妤麵帶微笑:“畢竟奶奶您剛剛也說了,我姓寧,不是嗎?”
孫虹娜臉色微變。
寧宵妤不緊不慢再補一刀:“再說了,主辦方看得是寧氏集團的麵子,要不是寧家,就連爸爸和您,也沒機會拿到入場資格呢。”
“寧宵妤!你吃錯藥了?”孫虹娜陡然坐直身體,果然被戳心窩了:“我養了你二十二年,辛辛苦苦把你一手帶大,你就這麼對親奶奶說話?虧我以前還誇你乖巧聽話,沒想到就一場宴會不讓你參加,你就開始忘恩負義,說話夾槍帶棒了?簡直是個養不熟的外姓人!”
“是您養我二十二年?不對吧,應該是寧氏集團養了您和您兒子二十六年。”寧宵妤毫不客氣:“您嫌我不會說話?那您倒是說說,我有哪句說錯了?”
孫虹娜砰地將果盤砸桌上:“寧宵妤,你想翻天?”
她滿臉怒色,一雙三角眼目光如炬,見鬼般瞪著寧宵妤。
這還是她那個唯唯諾諾,說話細聲細語的孫女嗎?
嗡——
手機震動。
寧宵妤餘光中隱約掃到,有個半透明的圓形在視線右上角一閃而逝,沒來及細看便已消失。
刷——
這時,試衣間的簾子忽然朝兩旁拉開,露出圓台上一名打扮精致的年輕女孩。
陳美妍身著白色緞麵高定禮裙,由身旁兩名銷售顧問幫著提裙擺,蹬蹬蹬走下台階,“宵妤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跟奶奶說話?長輩不管做什麼決定,肯定都是為你好啊。”
寧宵妤眨了下眼,緩緩轉頭看去。
她盯著陳美妍,目光毫不客氣地將她從頭到腳,一寸一寸上下掃視。
那眼神毫無波動,就像在評估物品的斤兩。
陳美妍鬥誌昂揚地衝下來質問,卻不料對方根本沒有回應她的意思。
這會兒她站著,被姿態閒適、倚在沙發上的寧宵妤審視,不由升起被晾著的尷尬感。
數秒後,寧宵妤下巴微揚,漫不經心地問:“你誰?”
陳美妍:……
兩個字精準戳中痛點,她臉頰一崩,咬緊牙關。
“哦,想起來了。”不等她回應,寧宵妤慢條斯理道:“奶奶說你是——我爸……生意夥伴的女兒?”
陳美妍眼神冷下來。
她並不想承認。
沉默幾秒,硬邦邦道:“我是誰,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寧宵妤莞爾。
果然不願認這個謊啊。
陳美妍當然不是所謂渣爹生意夥伴的女兒,而是,渣爹陳乘風的私生女,即將搶走女主豪門婚約的反派女配,自己眼下這副身體同父異母的姐妹。
根據書中劇情,陳美妍還有個龍鳳胎哥哥,兄妹倆都是陳乘風婚後沒幾年,跟在外養的小三兒生下的。
不同於被當成外人的寧家姐妹,這倆人因為隨了‘陳’姓,還湊了個龍鳳呈祥的‘好’字,打小就受奶奶孫虹娜、渣爹陳乘風看重。
不過,再怎麼看重,在寧家倒台之前,孫虹娜和陳乘風都小心謹慎極了,死死捂著他們的存在,絕不準他們張揚半分,以免引起寧家的注意。
倆私生子當了二十多年‘生父不詳’的陰溝老鼠,每次去見孫虹娜、陳乘風時,都必須裝成不熟悉的客人,偶爾遇到寧家姐妹,還得看著她們在彆墅中作小主人姿態。
大概是越缺什麼,越是想要得到什麼,‘身份‘始終是他們最不願觸及的痛點。
陳美妍攥著裙擺。
她以前也見過寧宵妤,印象裡,這不是個沉默寡言,膽小怯懦的家夥嗎?根本沒有半分名媛千金的風範,她私下向來認為是比不得自己的。
因為寧宵妤老實,她才敢在聽到外麵爭執時毫不猶豫衝出來,想殺一殺對方的銳氣。
結果竟沒有如預料般捏到軟柿子。
不過……那又怎樣?
寧家已不足為懼,一切已板上釘釘。
今晚之後……她們之間的境遇就將是雲泥之彆了。
陳美妍放鬆下來,唇角勾起諷笑。
深深吸氣,憐憫地瞥了眼寧宵妤,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不懂事,將來自然有後悔的時候。算了,不跟你計較。”
她伸手撫平裙擺上的褶皺,徑自轉向孫虹娜,“孫奶奶,你看我穿這件還可以嗎?”
孫虹娜眼神閃了閃,瞥著寧宵妤輕嗤一聲,笑著去誇陳美妍:“呦,我們美妍可真是人如其名,美極了!我敢說除了你,換做其他任何人,都穿不出這樣的效果來。”
一旁的兩名高奢店員連忙逮著機會隨聲附和:
“對對對,這件高定禮裙需要一定氣場才撐得起來,陳小姐身材、氣質都極好,再沒人比她更合適了。”
“孫太太的眼光,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陳美妍唇畔抑不住上揚,得意地覷著寧宵妤,在銷售顧問的陪同下來到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