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沂打眼看去,隔著幾十步遠的不是楚欣是誰。一身月白色,裙擺繡著粉紫色的丁香,上裳衣領一雲紋,腰間飄帶是橙黃色的,繡樣是菱花花樣。
數日之前繡房丫鬟給她量尺寸時她就說過,她喜歡的顏色是月白,花樣喜歡雲紋和菱花,也喜丁香。
倒不是楚沂多心,隻是這身完全依照自己喜好做出來的春衣,讓她不多想都難。
但還沒看幾眼,楚欣就走過來了,笑著行了個禮,“三姐姐也出來了,近幾日花園景色甚美,尤其這杏花,你瞧,粉□□白的。”
楚欣伸手碰了碰杏花,她指尖塗了蔻丹,這樣比著,杏花的確白。
楚沂記得,她和楚欣關係並不算好,這其中也有她不常出門的緣故,見麵最多打個招呼,除此之外便是有幾次楚欣朝她炫耀新得的東西。
有首飾,也有吃食。
今日這樣子,也像是來炫耀的。
不過楚沂身子裡的靈魂都二十歲了,不至於被這種炫耀氣到。
她不知道這身衣裳是不是自己那身,萬一楚欣也喜歡這個樣子的,平白誤會也不太好。
就笑了笑,“是不錯,四妹妹慢慢看吧,我正要去給母親請安,就不奉陪了。”
楚欣本想讓楚沂自己認出來,然後氣急敗壞地爭辯,但衣裳她已經穿了,也沒法脫下來。
隻是沒想到楚沂是個傻的,什麼都瞧不出來。
楚欣往前擋了小步,道:“三姐姐彆急著走呀,這天都暖和了,三姐姐怎麼還沒換春衣,這繡房剛做好,我就穿上了。”
楚沂隻是減了衣裳,外頭還是冬日穿的那件,頸邊嵌著白色兔毛,雖是冬衣,卻也不熱。
楚沂現在確定,楚欣身上穿著的,就是繡房給自己做的那身。
她道:“我不覺得多熱,四妹妹慢慢看吧,我去正院了。”
楚欣聽她要去正院,心裡氣憤又惶恐,楚沂不會去和母親告狀吧,轉念一想,告狀她也不怕,拿錯衣裳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事。
楚沂就沒想過去正院告狀。
一來她比楚欣大,是做姐姐的,萬一嚴氏覺得拿件衣服是件小事,做姐姐的該讓著妹妹,去告狀,倒顯得她小氣。
二來事情不大,這種小事自己處理不好還要麻煩嫡母,略顯丟人。
嚴氏看重她是為了國公府,楚沂總不能讓嚴氏覺得,自己是個連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的人,她不能成為第二個楚盈。
楚沂是不想出風頭不假,但不能被人踩著腦袋欺負。
從正院請安出來,她就去了趙小娘的院子。
當女兒的不懂事,自有當娘的來管教。
楚沂印象中,府上幾個妾室基本上 “旗鼓相當”。
都有孩子,鄭小娘孩子多些,膝下有三公子、五姑娘和四公子。
趙小娘和徐小娘皆是一子一女,徐小娘入府晚,六姑娘才六歲,五公子楚遠峰今年兩歲,因為他年紀太小,連請安都免了。
在國公府,她就沒見過太張揚受寵的妾室。
楚國公是個說一不二很有威嚴的人,每次楚沂去請安,趙小娘她們一概低著頭,每月月底一次家宴,她們三個都站著布菜,嚴氏讓坐下才坐。
而楚沂小娘早就不在了,楚欣看不慣她,大約隻是尋個好欺負的欺負。
她絕不敢“拿錯”其他姑娘的衣裳。
這是楚沂第一次來趙小娘院子,楚遠昊已經十七歲了,她不知道趙小娘年歲,但估摸著也有三十多歲了。
人看著溫婉漂亮,見楚沂立馬吩咐丫鬟去沏茶。
兩人都坐下,趙小娘疑惑道:“三姑娘怎麼有空過來了。”
楚沂道:“自是有事,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不想鬨到母親那兒去,就冒昧找小娘來了。”
趙小娘神色透露著兩分不解,“三姑娘直說吧。”
楚沂:“既然小娘這般說了,我也就直言不諱了。近幾日府上趕製春衣,四妹妹的丫鬟許是拿錯了,拿了我跟繡房吩咐的月白鬆石色、繡菱花丁香花花樣的那幾身。我們姐妹倆身量相仿,拿錯了也無可厚非,但頭回按照喜好做衣裳,平白讓四妹妹拿去,我這心裡也不痛快。”
趙小娘臉色微變,這哪裡是拿錯了,楚欣常穿那些鮮嫩的顏色,看衣裳顏色還不知不是自己的,這分明是故意的。
她扯扯嘴角,“三姑娘,衣裳楚欣穿過了,再送回去難免讓你心裡膈應。這樣,勞煩三姑娘再等兩日,衣裳定送回去。”
她能有什麼辦法,隻能托繡房的丫鬟重新做,缺什麼料子自己拿銀子買去。
趙小娘對楚沂說不上感激,但也慶幸楚沂沒把這事兒沒鬨到夫人那兒去,真到夫人那兒對誰都不好。
楚欣怎麼這麼蠢,幾身衣裳哪兒至於。
楚沂笑了笑,“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叨擾小娘了。”
茶水楚沂沒喝,告了辭,趙小娘親自把她送了出去。
多等幾天而已,楚沂又不是等不起。衣裳還是她的衣裳,管楚欣穿不穿,她喜歡穿就是了。
楚沂不知道怎麼打點的,次日,繡房的錢管事先送來四身衣裳,還領了個丫鬟過來。
望去有櫻粉、琥珀、胭脂色,壓在最下麵的那件看不太清,單看這幾樣顏色,楚沂就猜到,這幾身才是原本給楚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