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哼一聲,口中噴出一抹血,動作不受控製地遲緩起來。
難道他這次真的要死了?
前輩交給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
腦海中閃過淩亂的念頭,眼前的一切都被無限放緩。
葉含煜看見巨藤撕裂空氣,朝著他的心臟襲來。
墨綠色的莖身反射著冰冷的光澤,鋒利的倒刺隻差一寸便要將他從裡到外撕碎。
恰在這時,一道劍光如奔雷般自虛空掠來!
塵生清意識到什麼,猛地收回巨藤,朝著飛掠來的白色身影轟殺而去。
溫寒煙無法調動靈力,身形終究慢了一步,隻來得及避開要害。
藤蔓穿透她的右臂,她卻腳步未停,又是一劍揮出。
被一分為二的巨藤比起先前弱化了不少,流雲劍紅光一閃,利落攔腰刺入塵生清腹腔之中。
一道震天響的嘶吼聲響起。
塵生清腹腔大敞,腥臭黏膩的不知名液體滾淌出來,一道璀璨的熒光在其中一閃而過。
溫寒煙驚愕。
竟是半顆滄海目。
難怪這塵生清如此反常,它體內竟有半顆滄海目。
她顧不上疼痛,右臂肌肉緊繃,流雲劍尖一勾,削落塵生清一大塊軀體。
溫寒煙彎腰一把撿起那半顆滄海目,藤蔓見狀一陣狂躁,發了瘋一般朝她卷來要將滄海目奪回去。
帶在身上實在太不安全,眼下根本不是顧及其他的時候。
溫寒煙當機立斷往身上隨意一抹,直接往口中一塞。
她正欲乘勝追擊再刺出一劍,但滄海目入口的瞬間,她丹田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襲來。
溫寒煙痛得腳步一頓,險些握不住流雲劍。
瞬息之差,暴怒的塵生清已緊隨而至。
“前輩!”空青一直注視著這邊的狀況,見狀目眥欲裂,想也不想拔出鴻羽劍,朝著溫寒煙飛奔而來。
然而他速度實在太慢,還沒跑出幾步,藤蔓便已刺至溫寒煙額心。
一道赤色身影掠過,將溫寒煙一把撲倒在地。
溫寒煙丹田經脈都傳來陣陣劇痛,像是被撕裂又重組。
半顆滄海目已經開始生效,她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昏昏沉沉間,她感覺自己身體不斷搖晃,耳側是壓抑的喘息聲,濃鬱的血腥氣包裹住她。
溫寒煙勉強睜開眼睛,葉含煜正將她背在身上,吃力地躲避著藤蔓的瘋狂追擊,帶著她和空青一同向洞外跑。
他發冠歪斜,發絲間都是血漬,模樣極其狼狽,喘息的頻率也很高,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然而他卻沒有拋下她。
察覺到她氣息變化,葉含煜勉強分出一分心神:“前輩,您醒了?”
“你修為不高,自己跑或許還能逃得掉。”
溫寒煙沉靜地陳述事實,語氣間染上幾分困惑,“但是加上我卻凶多吉少,九成是我們一起死在這裡。”
他為何要救她?
他們根本不相識。
就連對她那樣好的師尊師兄都會狠心拋棄她,他又為何對她執著不肯放手?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葉含煜肉眼可見一愣,也染上幾分困惑。
他怎麼會把前輩一個人扔在那裡自生自滅?
“您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您給的。那時我若是扔下您不管,豈不是不義?”
他理所應當道,“那還算什麼男人。”
溫寒煙覺得好笑,青年看上去還未及百歲,在壽命漫長的修仙界,原本也算不上什麼男人。
另一邊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你原本就算不上男人。”
空青緊跟上來,先是緊張看了一眼溫寒煙,又看向背著她的葉含煜,眼神染上幾分不善。
葉含煜向來受寵,隻有被旁人捧著的份,被他三番五次出言針對,也生出幾分真火。
他看著白衣青年略顯青澀的側臉,冷笑:“我不算,你算?”
空青:“……”比你算。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溫寒煙聽得愈發頭痛。
她稍微恢複了些力氣,主動從葉含煜背上下來,將流雲劍懸在腰間:“先離開這裡。”
空青中途拔出了鴻羽劍,那兩半巨藤應該已經合體了。
她現在連走動都費勁,還是先走為妙。
等她吸收了這半顆滄海目,修複幾成丹田和經脈,日後日子就不會這麼難過。
溫寒煙欲走,身後卻傳來破空之聲。
塵生清已盛怒滔天地追了上來,地麵被一團藤踏得震天響。
它不再凝成巨大的藤蔓,一下子刺穿這三個重創它的修士。
而是伸出漫天綠藤,交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嚴嚴實實地攔住他們去路。
然後將他們困在網中一點點收緊,讓藤蔓劃破他們的皮膚,刺穿他們的骨肉,讓他們流儘鮮血,在痛苦和絕望之中一點一點死去。
其中一根藤蔓徑自朝著溫寒煙卷去。
它看出她此刻早已虛弱不堪。
就是這個人類,方才刺穿了它的肚子,還削掉了一大塊肉和一個寶貝。
它親眼看見她把它的寶貝吃掉了。
塵生清藤蔓一陣巨顫。
還給它!
身後傳來破空之聲,空青瞳孔驟縮,條件反射提劍攔在溫寒煙身前。
葉含煜咬咬牙,也一步搶上前,一左一右和空青準備替她攔下這一擊。
流雲劍卻在這時猛地一震。
溫寒煙渾身發軟,被這一震直接失去了重心,向前方一頭栽下去。
“前輩——!”
“寒煙師姐!”
溫寒煙反手抽出流雲劍插入地麵,打算撐住自己的身體,然而指節卻陣陣發顫。
下一瞬,她落入一個蘊滿了血腥氣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