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珩頓住步子,氣急敗壞地,“阮青黛,你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要護著他?我告訴你,父親如今就在府裡等著你回去,要在祠堂裡叫你也嘗嘗家法的滋味!”
“……”
阮青黛抿唇,默不作聲,反倒是她身後的晏聞昭,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眸子。
阮子珩抬起沒受傷的手,囂張地指了指晏聞昭,“你也給我等著!阮青黛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今日旁人不過傳了句話,就斷了你的仕途,那想要你的命也是易如反掌,我且看看你還能苟活到幾時!”
“那我也不妨告訴你,皇後娘娘過些時日打算出宮,指名要見晏公子……”
阮青黛掀起眼看向阮子珩,強作鎮定,“你動他試試。”
此話一出,阮子珩的臉色又變了,忿忿地剜了晏聞昭一眼,才在他那些狐朋狗友的攙扶下離開。
待他們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行廊儘頭,阮青黛才轉身看向晏聞昭。
此刻,晏聞昭的麵容又如往常一般溫和清冷,好似她方才在廊簷下那一眼不過是晃了神。
“晏公子,他方才的話是何意?什麼叫……斷了你的仕途?”
晏聞昭麵露難色,最終隻是垂眼,無奈地一笑而過,“今日終試放榜,晏某考砸了。”
阮青黛愣了一下,終於注意到他身後的榜紙。她下意識先掃了一眼榜首,落空後一路往下,才在榜末最後一名看到了晏聞昭三個字。
她驀地瞪大眼,先是不可置信,很快卻又明白這究竟是誰的手筆。
“這樣的排名,會將你從甲等拉下來,你不能直接入朝,必須參加今年的科舉……”
在籌備荇園春宴拿到名單的時候,阮青黛就知道晏聞昭是那些上舍生裡最穩的甲等。
“我去找學士理論……”
阮青黛倉促地丟下一句便要離開,卻被晏聞昭抬手攔住。
“至多拉到乙等,隻需額外參加殿試。於晏某而言,並不算什麼大事。”
晏聞昭頓了頓,轉移話題,“阮姑娘方才說,皇後娘娘要見我?”
“……是。”
阮青黛聲音一噎,目光有些閃躲,斟酌片刻才咬唇道,“晏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
二人在學齋後院尋了個僻靜的亭子,由蘭苕守在亭外望風。
阮青黛坐在石桌邊,眼簾低垂,雙手卻在桌下緊張地擰著絹帕,沉默了半晌卻仍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反而是晏聞昭率先出聲。
“可是昨日荇園之事,皇後娘娘聽到了什麼風聲?”
阮青黛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
晏聞昭皺了皺眉,陷入沉思。
見他神色凝重,阮青黛心中更加忐忑,試探道,“你……不想見皇後娘娘?”
晏聞昭回神,舒展了眉心,“晏某隻是在想,若有機會得見皇後娘娘,要如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才能不連累姑娘……”
“不可!”
阮青黛一驚,終於抬眼看向晏聞昭。
視線相撞,她望進那雙沉黑深靜的眼眸裡,麵上再次隱隱發燙。
循規蹈矩十數年,她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心裡那道坎。於是隻能尋了個最不出格,又不摻雜情感引人誤會的說法——
“晏公子,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交易?
晏聞昭眸光微閃,麵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惑然。
阮青黛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想起什麼,詢問道,“晏公子應當不曾婚配,那在老家可有婚約在身?”
晏聞昭頓了頓,才啟唇應答,“並無婚約。”
“那麼……如今可有心上人?”
“亦無心上人。”
話問到這個份上,晏聞昭對阮青黛口中的“交易”已經隱約有了個模糊的猜想。可即便心中錯愕,他仍是一幅不明所以、洗耳恭聽的姿態。
阮青黛略微鬆了口氣,臉上的燒熱卻愈演愈烈,最終還是低垂下眼,閃躲開了視線。
“既無婚約,又無心上人,那晏公子能否娶……娶我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