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書知道,要是她二哥高考落榜都還好,半年後還有一次機會,偏偏是斷了手,傷筋動骨一百天,剩下那隻手還乾簡單的活賺工分,根本沒去複習,相當於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等到第二次高考的消息公布,他也沒辦法跟彆人競爭,隻能徹底放棄高考的路子。
因為這個,二哥養好傷以後,直接在許伯伯的幫助下回城上班了。
其實能考上大學的隻是鳳毛麟角,大部分知青還是要走家裡的路子回城,她二哥這個臨時工的崗位,都是無數知青夢寐以求的。
冶金機械廠說到底是響當當的大單位,一旦有機會轉正也是鐵飯碗呢。
除了二哥倍受打擊低落了好一陣子,裴景書和家裡其他人都漸漸想開了,覺得他這也是走上了正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裴安和倒也沒有一直消沉下去。
他打小就是人精,根正苗紅的父母從不在意他們兄妹幾個的學習,以至於大哥初中畢業就沒讀了,妹妹也是運氣好考上了,才能繼續念書。
唯獨裴安和不一樣,相熟的人都說他把全家的心眼子都撈自己身上了,在學校裡表現可好了,常年霸占全校第一,中考也很輕鬆考上了高中。
這也是苗紅旗夫妻覺得他高考希望很大的原因。
不過裴安和上學那會兒,正是上山下鄉運動最火熱的時候,每家要求必須有一個孩子下鄉,且高考都被廢除好多年了,裴安和上高中也是想拖延時間,倒不是有多愛學習。
他們大哥那時婚都結了,大侄子也快出生了,絕不可能下鄉;妹妹更是還在念小學,又從小生得玉雪可愛,一度被周圍老人形容成“王母娘娘座下仙童”,這麼漂亮惹眼的妹妹,就算父母舍得,裴安和也不放心讓她去當插隊知青。
所以他一早知道,這名額遲早落自己頭上。
躲不過,能多拖延幾年也是好的。
果然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高二的時候大嫂父親升職加薪,幫他找了個關係,說能提前給安排到杭城下麵一個公社插隊,當地還有熟人可以關照一二,問他願意不願意。
裴安和不是身邊那些熱血沸騰、恨不得去最遠最苦的地方建設祖國的同學,他從小就知道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杭城離他們家不到一百公裡,來往探親方便,還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那個杭城,絕對的魚米之鄉、富饒之地,想來餓不到他。
再沒比這更好的去處,他當時就收拾行囊下鄉去了。
裴安和下鄉那年還沒成年,知青點和村民們都把他當半大孩子看,但這半大小子本事了得,沒兩年就混得風生水起,隱隱成了知青點的領頭人。
偏偏自視甚高的裴安和錯過了高考,以前被他壓著的一個知青卻考上了大專,這才是他最受打擊的地方。
但他也是真正的聰明人,想通以後,很快就在新單位表現起來,給同事領導留下了聰明能乾又有分寸的好印象,再加上李副廠長的關係,前不久,裴安和就成了廠裡的正式職工。
國人最在意的無非是成家和立業,裴安和有了正式工作,年齡也不小了,苗紅旗開始操心他的婚事。
住在新家屬樓的許向華這次特意回公婆這吃飯,也是為了跟婆婆說這事,她注意很久了,辦公室有個女孩對她小叔子在意得緊!
“媽你可能不清楚,白曉晴舅舅跟我爸同樣是副廠長,但人家舅舅楊副廠長,可是分管生產的副廠長,大權在握,又年富力強,哪天我們廠長退休或調任,上頭不安排空降兵的話,楊副廠長上位的機會最大!除了這個舅舅,白曉晴自己家的條件也不差,廠裡還有人背地裡調侃她是大小姐呢。”
許向華很積極促成這門婚事,也是看中了楊副廠長的權勢。她爸這個副廠長本來就沒什麼實權,說出去好聽而已,還眼看沒兩年就退休了,她和娘家兄弟都是普普通通職工,有機會不得給自家重新找個靠山?
不過看中利益,她也沒昏了頭,“小白和安和是前後腳來廠裡的,我早看出小白的心思,隻是一個大小姐一個是臨時工,也不好主動貼上去呀。偏偏女孩子臉皮薄,她也憋在心裡,就這麼僵持了一年多。好在安和自己爭氣,這麼快成了正式工人,咱們一家子都有正式工作,這條件也不比人差了。媽你要是不介意,我給他們撮合撮合?”
苗紅旗聽著女孩優越的家境,也沒多麼激動,淡淡笑道,“我有什麼好介意的?總要問問你們二弟的意思,他那性子看著溫和好說話,實則一旦有自己的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許向華知道,她婆婆這是中意了,心說這就算成功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