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追上黃丫,門閂重重地朝黃丫身上打去。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賤人!叫你不聽老娘的話,叫你成日在外頭鬼混,叫你偷吃……”婦人每說一句就狠狠地打一下,嘴裡罵罵咧咧的,“還敢偷老娘的錢!賤人生的賤種,跟你那死了的娘一個樣兒!”
罵到最後一句,黃丫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
“我沒有偷,我不是賤種,我娘也不是賤人……”
“你還敢頂嘴?!老娘打死你!”婦人咬牙切齒,手裡的動作越發又狠又快。
梅娘眉頭一皺,正要上前,武興卻一下子竄了出去,直接跑到黃丫身前,一把推開了婦人。
武興這幾日吃得好,長了不少力氣,那婦人又不提防,差點兒被黃興推倒在地。
“你乾嗎打黃丫!?”
婦人吃了一驚,見武興不過是個半大小子,張口就罵。
“我打自家女兒,跟你有什麼關係,給老娘滾開!”
武興寸步不讓,反而大聲說道:“你要是她的親娘,能這麼往死裡打她?”
這裡鬨了一會兒,早有人三三兩兩圍過來看熱鬨,聽到武興這麼一句,知道內情的人不禁紛紛點頭。
那婦人被問住了,惱道:“老娘怎麼就不能打她了?她偷吃東西,偷老娘的錢,老娘打死她都算輕的!”
武興說道:“黃丫才不會偷東西,一定是你記錯了!”
黃丫連著幾天給武家送桑葚,武興有了好吃的,當然覺得黃丫是個好女孩。
“她怎麼沒偷吃?昨日我看她嘴上油光光的,家裡的肉就是她偷吃的!”婦人從懷裡掏出一串錢,說道,“還有這個也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就是她偷的!”
後娘管教孩子也是常事,更何況孩子偷吃又偷錢?因此聽到黃丫後娘的話,原本同情黃丫的人們也向她投去厭惡的目光。
黃丫緊緊咬著嘴唇,瘦小的身體沾了許多泥水,不知是冷還是怕,一陣陣地發著抖。
“我沒有偷……”她嘴唇顫抖著,隻會說這麼一句。
見黃丫壓低了聲音,那婦人越發得了意。
“不是你偷的,還能是誰?這麼多錢,難不成是你賺來的?”
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這錢是我給她的。”
梅娘撥開人群,走過去扶起了黃丫。
她幫黃丫擦去臉上的泥水,抬眼冷冷地看向婦人。
“那肉燒餅也是我給她的,你成天叫她在外乾活,又不給她吃的,難不成是要餓死她?!”
婦人被梅娘當眾揭破底細,不禁又羞又怒。
“你少胡說!我什麼時候不給她吃的了?再說,好端端的,你乾嗎給她錢?”
“那是我買桑葚的錢。”梅娘將黃丫的手心翻過來,讓大家看看黃丫還帶著紫黑色痕跡的手指,“黃丫摘了桑葚賣給我,我給她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武家燒餅店就在臨街的位置,黃丫送了幾次桑葚,許多人都曾看見的。
再說黃丫手上還有摘桑葚染上的汁水,越發證實了梅娘說的話。
婦人張口結舌,武興趁機將她手裡的錢一把奪過。
“這是黃丫的錢,拿來!”
梅娘則不再理會她,拉起了黃丫的手。
“黃丫,跟梅姐姐進屋去換身衣裳。”
見眾人都不理她,婦人恨恨地哼了一聲。
“死丫頭,等你回家,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武大娘剛好買了東西回來,見那婦人正在梅娘身後罵罵咧咧,把東西往門裡一放就衝了過去。
“黃家媳婦,你在那兒罵誰呢?看我不在家,就欺負我家孩子是不是?”武大娘雙手叉腰,高聲喊道。
黃丫後娘哪裡是武大娘的對手,聞言再不敢抱怨,轉身落荒而逃。
武大娘氣呼呼地進了屋,就看見一身泥巴和傷痕的黃丫。
“這是怎麼回事?”
武鵬和武興兩個人嘰嘰呱呱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武大娘聽得又是心疼又是惱火。
“早知道她把黃丫打成這樣,我剛才就應該給她幾下!”
梅娘拿來自己的衣服,正要叫黃丫換上,卻見黃丫撲通一下跪倒在武大娘麵前。
“武大娘,您行行好,買下我吧!我給您當牛做馬!”
這話一說,屋裡的人齊齊愣住。
黃丫的牙齒咯咯打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顫聲說道:“她……她叫我爹把我賣了,說要賣到那種地方去,教我學彈琴唱曲,說我以後就能穿金戴銀,吃好的穿好的……”
黃丫到底是個小姑娘,到後麵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武興和武月聽得一臉懵懂,武大娘和梅娘卻聽明白了。
武大娘忍不住罵道:“真是作孽喲!”
她一把拉起黃丫,說道:“大娘先給你換衣裳,你放心,有大娘在呢!”
黃丫含著眼淚點點頭,跟著武大娘進了裡屋。
梅娘歎了口氣,走過去撿起武大娘買回來的東西。
有一大塊五花肉,羊骨羊油,居然還有一塊兩斤多重的羊肉。
除了這些,還有一堆青菜蘑菇蘿卜之類的菜。
梅娘看看外頭,經過方才黃丫後娘那麼一鬨,這會兒時辰已經有些晚了,她準備做些能讓大家儘快吃上的飯食。
正好剛下過雨,那就吃羊肉火鍋吧。
她叫武鵬武月他們幫著擇菜洗菜,讓武興去買芝麻醬,自己則動手切羊肉。
羊肉要切得薄,菜刀必須鋒利,梅娘磨了磨刀刃,才開始切。
切完了羊肉,又切蔥薑蒜等調料,同時砂鍋燒上水。
等黃丫稍作清洗,換了乾淨衣服走出來,砂鍋裡的水已經開始咕嘟嘟冒泡了。
梅娘在鍋裡放了蔥薑菌菇等調味,屋子裡彌漫著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