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聽雨茶樓就在護城河邊,走過去不到百步,說起來,這還是燕搖春頭一回進古代的茶樓,不免有些好奇,左右張望,隻見大堂裡坐了幾桌茶客,閒談說笑,夥計正在送茶和瓜子點心,乾得熱火朝天,甚至還有一個女子在彈琵琶唱曲兒。
燕搖春琢磨著,不知在這裡跑堂的話,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一會兒要不要向夥計打聽一下……
她跟著那青年上了樓,相比起鬨哄哄的大堂,二樓就安靜了許多,一個客人也沒有,隻除了靠窗的那一桌,一個身著玄色衣袍的年輕公子正背對他們而坐,想來就是青年口中的主人了。
果不其然,青年走上前去,拱了拱手,恭敬道:“主子,燕五姑娘已到了。”
那年輕公子抬起手,輕輕擺了擺,青年頷首,無聲地退下了,從燕搖春這個方向看去,他並沒有走遠,隻站在下方的樓梯口,像一個訓練有素,儘忠職守的護衛。
燕搖春:……
很好,這個逼算是讓他裝到了。
就在燕搖春暗自琢磨對方是什麼大來頭的時候,那個年輕公子終於開口了,道:“燕五姑娘,不必拘禮,請入座。”
他的聲音很清朗,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不輕浮,也不矜傲,讓人聽著很舒服。
燕搖春倒沒客氣,在那人的對麵坐下來,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瑞鳳眼,對方的容貌竟然長得很不錯,在她上輩子見過的人裡麵,排得上前三了。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燕搖春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心想,這人要是放到現代,高低也是個巨星級彆的。
與此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鳳眼微微眯起,帶著隱晦的探究意味,楚彧仔細地觀察著麵前的少女,想看她究竟有何不同,為什麼那個八幺八會認她為主人?她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來曆或者機緣嗎?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空氣安靜得古怪,燕搖春隻好率先開口:“不知閣下叫我前來,有什麼事情?”
楚彧微微笑了,他模樣生得好,這一笑,修眉鳳目,俊不可言,道:“早聞燕五姑娘大名,神往已久,今日有幸得見,便想請姑娘喝一杯茶,閒談一二。”
他說著,一邊動手斟茶,狀似無意地道:“聽聞五姑娘精通詩書,於辭賦頗有研究?”
燕搖春:……
這難不成是碰上原主的迷弟了?那樂子可就大發了,她會做個屁的辭賦,高中三年是她文化知識儲備量的巔峰時刻,高考一過,就全部還給老師了,現在的燕搖春,連長恨歌都背不全。
但是她根本不慌,慢吞吞地道:“公子過譽了,實不相瞞,我前陣子得了一場大病,高熱三天,把腦子燒壞了,如今一看書就頭暈眼花,大夫說了,讓我這輩子不要運動,不要思慮,否則恐怕會短壽。”
楚彧的動作一頓,不等他說話,燕搖春又道:“還不知公子名諱?”
楚彧將一杯茶推至她麵前,微微一笑,道:“敝人姓喻,名楚。”
對於燕搖春的說辭,他也沒表示出不信,隻半真半假地惋惜幾句,便岔開了話題,但是以燕搖春敏銳的直覺,她猜這人壓根沒說幾句真話,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如此一來,其真實用心就十分可疑了。
她心中有了警惕,說話自然是更加謹慎,不是含糊其辭,就是廢話文學,總之,滑不留手,楚彧的一番試探沒有半點用處。
眼看一壺茶都要喝完了,他才道:“說起來,在下確實有一事想請姑娘幫忙。”
終於來了,燕搖春打起精神,不置可否道:“請講。”
楚彧麵露躊躇之色:“在下的請求有些古怪,但還是希望姑娘能答應,在下必奉上重酬。”
燕搖春本能警惕起來:“請公子先說。”
楚彧便道:“請姑娘從今日開始,認真讀書,每日至少讀夠四個時辰。”
這個要求過於耳熟了,燕搖春一時間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前有天子的聖旨,後有這個怪怪的喻公子,怎麼就都跟讀書較上勁了?難道這個朝代已經開始普及義務教育了?
還都是要求讀四個時辰……
電光火石之間,燕搖春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看向對方,正好對上那雙瑞鳳眼,她脫口道:“你是——”
不等她說話,那個喻公子便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色似笑非笑,道:“聽說五姑娘過陣子就要許配人家了,但是依我看來,對方的家世人品樣貌都遠遠配不上姑娘,姑娘可是正在為此事煩惱?”
一旦明白了對方的身份,燕搖春頓時如撥雲見月,豁然開朗,但她還是覺得對方的要求太奇怪了,一個古代的皇帝,竟然執著於要她讀書?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楚彧並沒有多加解釋,道:“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自然會幫姑娘擺脫這門親事的煩擾。”
燕搖春聽了,倒真的考慮起這個提議來,就目前而言,依靠她自己的辦法,也能從這樁婚事裡脫身,不一定非要楚彧的幫助,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能躺平誰又願意努力呢?
這麼想著,她還是很謹慎地問了一句:“隻是看書就行了?”
“是,”楚彧補充道:“至少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那就是八個小時,豈不是跟上班一樣累了?燕搖春心裡又開始打退堂鼓了,不死心地問:“每天都要看?”
楚彧見她這般情態,想了想,道:“姑娘不想看書的話,彈琴或者跳舞也可以。”
燕搖春立即道:“那還是看書吧。”
開玩笑,每天跳八個小時的舞,人都會累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