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芳菲心中一喜,依言走近幾步,淑妃打量片刻,笑著對太後道:“臣妾依稀記得,這花樹釵,不是隻有宮妃和命婦才能用的麼?”
這話一出,太後的表情果然也變了些許,方才的寬和不再,目光銳利地盯著燕芳菲,聲音微沉,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僭越逾製,誰教你用這東西的?”
燕芳菲麵上的笑僵住,臉色唰地就白了,連忙惶恐跪下,不住叩首道:“太後饒命,太後饒命,臣女……臣女不知道這是娘娘用的……”
“來人,”淑妃冷聲道:“將她拿下。”
立即有兩名太監上前,按住了燕芳菲,將她頭上那兩枝金牡丹鸞鳥釵取下來,呈到太後麵前,太後將那金釵拈在手裡,端詳片刻,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晦暗,語氣忽然變得冰冷:“真是好東西,這鸞鳥釵,哀家也有些年頭沒見過了。”
任誰都聽得出她的不悅,燕芳菲被嚇得手足發軟,涕淚橫流,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太後撫著腕間的翡翠鐲子,淡淡道:“燕氏女僭越,擅自使用宮中之物,拉下去,仔細審問。”
她說著,目光又落在燕惜蝶和燕搖春身上,道:“至於你們,同為姐妹,想必也是知情之人,一並拿下去。”
事態急轉直下,燕芳菲萬萬沒想到,選秀沒選上,反倒惹了大禍,整個人都呆住了,癱在地上不知所措,燕惜蝶連忙叫屈,高聲道:“太後娘娘,此事與臣女無關啊!臣女什麼都不知道,求太後娘娘饒命!”
淑妃嘲道:“方才還是好姐妹,這會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幾個太監一擁而上,把燕惜蝶和燕搖春二人也捉住了,就要往外帶,燕搖春忽然道:“等等。”
這還是她入殿以後第一次說話,一時間,眾人都看了過去,淑妃冷笑道:“怎麼,你也要喊冤?”
燕搖春看向她,一臉意外,指了指燕惜蝶,道:“可是喊冤沒用啊,為什麼要浪費力氣。”
淑妃:……
緊接著,燕搖春便徑自站起身,慢吞吞道:“我喜歡自己走路,不喜歡被人拖出去。”
一旁的李得福倒是著急了,一步上前,躬著身子向太後笑道:“請太後娘娘息怒。”
他是天子身邊得力的總管,縱然是太後,也要略給幾分薄麵,道:“你有話要說?”
被按住的燕芳菲如同看見了什麼救星,拚命掙紮起來,急急向他求救:“總管公公,公公救命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求你讓皇上救救我!”
“放肆!”太後蹙緊眉頭,道:“方才還說你老實本分,竟是哀家看走眼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豈是你能攀附的?”
淑妃立即喝令宮人:“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她的嘴堵上,在太後娘娘麵前吵嚷,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燕芳菲被捂住了嘴,無法出聲,涕泗橫流,隻拚命地抬頭看李得福,希冀對方能替她求情。
李得福畢恭畢敬地對太後道:“這燕氏女無視規製,擅自使用宮中嬪妃的首飾,冒犯了太後娘娘,確實可恨,按例該罰其杖責,逐出宮去,隻是這另外二位秀女,依奴才拙見,她們雖有知情不報之過,卻也無傷大雅。”
淑妃輕笑:“無傷大雅,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好生輕巧啊,倒顯得太後娘娘刻薄了似的。”
“奴才不敢,”李得福立即跪了下去,好聲好氣道:“其實奴才是為了太後娘娘著想,今日是宮中大選,皇上與大臣們還在議事,太後娘娘本是仁慈心腸,為了替皇上選秀之事,一連著數月,勞心勞力,孜孜不怠,今日卻出了這種岔子,若是陣仗太大,不慎驚動了前朝,反而不美了。”
聽了這話,太後的臉色緩和了些許,道:“你倒是個心思周全的,也罷,這兩人就算了。”
這是高抬貴手放她們一馬了,燕惜蝶大鬆了一口氣,如同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似的,她臉色煞白,癱在地上,額上冷汗淋漓,滿麵淚痕,將那厚厚的脂粉衝出一道道印子,看著滑稽又狼狽。
經了這一遭,燕惜蝶根本不敢想什麼進宮不進宮,妃子不妃子了,她現在隻想回家,全須全尾地回到燕府去。
而與之相反的則是燕搖春,她的情緒一直十分穩定,就仿佛發生的這些事情與她全然無關似的,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就連李得福心裡都有些佩服了,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瞧瞧人家這份定力和涵養。
他不知道的是,燕搖春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上頭有人。
如果真落選了,說不定那人比她更著急,而且吧,照現在的局麵來看,太後不滿意她,這問題她也沒法解決,既然如此,那就不解決了。
太後道:“給她們賜花,撂牌子吧。”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宮人的通報聲,天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