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案子的案情清晰,犯人又互相指證,人證物證齊全,簡直是送上門的功績,那府尹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案子判了,燕守仁和王氏都被收押入獄,等候處置。
燕府樹倒猢猻散,人心惶惶,燕芳菲還被扣在宮中,沒有音信,燕博文兩兄弟平日裡廢物慣了,這會兒也挑不起大梁來,燕府能主事的,竟隻剩下了一個小妾劉氏。
屋漏偏逢連夜雨,之前與燕府定親的張家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消息,找上門來討要說法,燕府收了他們的聘禮,要麼原數退了,要麼把女兒嫁過去,否則就去官府報案。
聘禮是王氏收下的,且已經用去大部分了,劉氏哪裡退得了?若是要嫁女兒,那就更不可能了,燕芳菲不在府中,燕搖春即將入宮,燕府就隻剩下一個燕惜蝶,劉氏自是不願意把女兒嫁過去,想著把一部分家產賣了,湊齊聘禮退給張家,但燕博文卻不肯了,大罵劉氏不要臉,燕博武見母親受欺負,便動了手,兄弟倆打作一團,燕府亂成了一鍋粥。
那邊張家人遲遲沒得到回複,也不含糊,當即去報了官,誰料府尹聽了陳情,捋著胡須道,燕府隻有兩個女兒,一個叫燕芳菲,一個叫燕惜蝶,何來燕搖春此人?便判燕府退還聘禮,若是不退,就要按照婚約,把女兒嫁入張家。
話分兩頭,燕府的這一切烏糟事和燕搖春沒什麼關係了,因為燕守仁停妻另娶,按照律例,這一段婚姻不作數,強行離異,後娶之妻歸宗,所以哪怕江氏已亡故,也可以認祖歸宗。
老夫人趁此機會,向府尹痛陳冤屈,說燕守仁如何磋磨江氏,對江氏所生的女兒如何不好,甚至為了錢財,喪心病狂地要將女兒賣掉,總之是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老夫人哭得昏厥數次,連府尹也被感動得虎目含淚,眼圈泛紅,當即判江氏之女可以跟著母親回到本家,從此往後,燕搖春便與燕府再沒了關係。
……
文信侯府的祠堂裡,青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紙錢燒過的氣味,燕搖春拈著線香,凝視著江氏的牌位,心裡默道,既然自己都能穿越,想來確實有魂魄之說,若有下輩子,還是投胎到現代吧,雖然那裡也不太好,但終歸比這封建社會要強一些,最好你們母女能夠團聚,再續親緣。
碎碎念完,燕搖春對著牌位拜了三拜,將香插入爐中,離開了祠堂,沒走多遠,便有下人前來,道是老夫人和侯夫人請她過去一趟花廳。
老太太這兩日心情極好,精神奕奕,見了燕搖春,連忙讓她過去坐,祖孫倆說起話來,道:“好孩子,你往後入了皇宮,萬事都要靠自己了,縱然是外祖母想關照,也關照不到了……”
說及此處,老人又紅了眼眶,燕搖春連忙安慰她,侯夫人見氣氛傷感,便著意岔開話題,道:“姣姣啊,按照規矩,你入宮時,能帶兩個人去伺候著,錢嬤嬤雖好,就是年紀大了,難免照顧得不周到,所以舅母尋思著,為你準備了兩個丫頭。”
她說著,便輕輕撫掌,立即有兩個身著碧衫的少女進來,向燕搖春俯身行禮,其中一個略高,身材勻稱,生得長眉細眼,姿態恭敬,侯夫人道:“這個叫知秋,性格很是穩重,做事也老成。”
另一個則矮了些,生了一張討喜的圓臉,看著很是機靈,不等侯夫人介紹,便主動向燕搖春福了福身,脆生生道:“奴婢盼春,見過娘娘,能在娘娘身邊伺候,是盼春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侯夫人笑道:“這丫頭倒是嘴甜,她們兩個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最是伶俐能乾,尤其是盼春,她娘從前也是服侍過你母親的。”
燕搖春點頭:“都聽舅母的安排。”
一旁的老夫人也很滿意,道:“我看著還行,隻是這個丫頭的名字該換一個。”
侯夫人便向燕搖春,道:“姣姣來起個名吧?”
燕搖春不解:“這個名兒挺好的,為什麼要改?”
老夫人嗔道:“她一個丫鬟,哪能和主子用同一個字呢?不好,你還是給改一個吧。”
燕搖春輕輕啊了一聲,倏地明白過來,她骨子裡作為一個現代人,不認為自己能給彆人取名,卻也不想違抗老夫人,於是對盼春道:“你自己想改個什麼名字?”
盼春磕了一個頭,很機靈地道:“奴婢都聽主子的。”
燕搖春不由犯了難,老夫人笑著開口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依我看,叫盼桃就很不錯。”
一錘定音,盼春便改名叫做盼桃,和知秋一塊兒服侍燕搖春,日後也將隨著她一同入宮。
等燕搖春去休息了,老夫人才麵露愁色,對侯夫人道:“姣姣的性子太過良善,和她母親一樣,她方才還照顧著那丫鬟的心思,不願意讓她改名,我都看出來了,一想到她要入宮,我這心裡實在放不下啊!”
侯夫人忙安慰她:“事已至此,母親也彆太憂心,我再去敲打敲打那兩個丫鬟,叫她們事事留心些。”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隻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