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春趕緊出去,將尋芳迎進來。
尋芳穿著青綠繡折枝花禙子,頭上戴著紅寶石珠串頭花,金鑲珠翠的耳墜,手腕一隻赤金掐絲的鐲子,雖然是丫鬟,這身打扮比普通官家小姐還要富貴。
作為長平侯夫人、靜安郡主身邊得用的大丫鬟,她比之副小姐也不差什麼了。
尋芳進來時,褚映玉仍是坐在那裡,手裡執著佛經。
這讓尋芳有些詫異,雖說她隻是個丫鬟,但代表的是靜安郡主,府裡的那些主子們哪個見到她時,不是起身相迎的。
大小姐素來極有規矩,做事穩妥,很少會像這般。
爾後想到大小姐落水生病,可能身體還不利索,尋芳將不滿壓在心裡,上前行禮。
尋芳行禮完後,先詢問大小姐的身體,“夫人關心大小姐的身體,若是您的身體好些,便讓您過去一趟。”
褚映玉神色未變,寄春卻氣壞了。
夫人要是真關心,就應該過來看看,可這些天,除了小姐落水暈厥被送回來時過來看了一眼外,其他時候根本沒露過麵。
這哪像是當母親的?
而且大小姐今兒沒去正院給夫人請安,想必身體定然還不爽利,可夫人卻叫尋芳過來讓大小姐去一趟,是什麼意思?
突然,寄春想到昨天二小姐過來說的話,難道夫人還在生氣?
尋芳見褚映玉隻是慢吞吞地翻著書,又道:“大小姐,夫人讓您去一趟。”
褚映玉抬眸看她,語氣輕緩,說道:“我身體還未好,怕將病氣過給母親,就先不去給母親請安,讓母親見諒……”
說著就用帕子捂著嘴咳了好幾聲。
尋芳不禁默然,她看向大小姐。
可能是大小姐今天穿著白綾的襖子,襯得那張臉越發的蒼白,甚至那張臉都清瘦許多,難掩病容。
尋芳隻好回去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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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裡,靜安郡主聽完尋芳的話後,眉頭不禁擰起來。
靜安郡主今年不過三十多,因保養得宜,看著仿佛二十出頭的婦人,容貌秀美,多年來時常進宮伴駕,身上自有一股威儀。
“大小姐真這麼說?”
尋芳忐忑地點頭。
旁邊的褚惜玉見母親麵露不悅之色,說道:“娘,我昨天去看過長姐,長姐看著確實十分憔悴,她這次大病一場,可能身體還未好全,她不是故意不來給您請安的。”
靜安郡主卻是冷笑一聲,“隻怕是覺得委屈上了。”
委屈什麼,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沒一個人敢吭聲。
到底是天家禦封的郡主,又得太後寵信,還是府裡的侯夫人,說一不二,丫鬟婆子伺候起來格外用心。
這時候,也不需要她們說什麼。
靜安郡主也確實不需要她們說什麼,擺手讓尋芳下去。
她沒有將太多心思放在不討喜的長女身上,拿起桌上的單子,一邊看一邊說:“惜兒,七皇子此番從北疆回來,太後定會提及你與他的婚事,想必宮裡很快就會賜婚,幸好這些年娘一直給你備著嫁妝……”
“娘。”褚惜玉開口,“您說什麼啊?”
靜安郡主以為她不好意思,笑道:“有什麼羞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七皇子姿容出色,在北疆立下赫赫戰功,是咱們大周的戰神,這京中不知多少姑娘想嫁他……”
褚惜玉嘟起嘴,想說什麼又咽下,轉而道:“娘,長姐呢?長姐的年歲比我大,長幼有序,就算我要嫁人,也是長姐先嫁才能輪到我吧?”
靜安郡主聞言,眉頭又擰了起來,隱隱有些不耐煩。
她淡淡地道:“瑜哥兒遊學未歸,說是年底會回來,也得等他回來,再商議與你姐姐的婚事。”
瑜哥兒是靖國公世子的嫡次子孟瑜山,亦是褚映玉姐妹倆的表哥,今年已經二十歲,從十八歲開始出京遊學,已有兩年未歸。
褚映玉和孟瑜山的親事還是長平侯老夫人在世時定下的,不過靖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對此並不怎麼滿意,加上孟瑜山出京遊學,所以這婚事便一年年拖下來。
“算了,不說她。”靜安郡主道,“你姐姐雖然還未出閣,不過天家皇子的婚事和尋常百姓不同,有些規矩不必守著。”
可以說,天底下最重規矩的是皇家,最不重規矩的也是皇家。
單看皇家的需求。
褚惜玉低低地哦一聲,看起來悶悶不樂。
靜安郡主還是了解女兒的,見她如此,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褚惜玉在母親麵前素來不掩情緒,遲疑片刻,說道:“娘,我不想嫁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