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映玉渾身輕顫,雙手死死地攥緊,手心裡被銀簪紮破的傷又迸出了血。
當然怕啊,殺人好可怕,血腥味好可怕,七皇子陸玄愔好可怕……
最可怕的是,為什麼他會這麼抱著自己?
她突然掙紮起來。
怕她傷到自己,陸玄愔下意識地鬆開手,卻不想她直接從自己懷裡滾落。
眼看她就要摔在地上,他快速地伸手,又將她拉回懷裡。
這一放一拉,她的臉撞到他堅實的胸膛,那硬梆梆的肌肉撞得她的鼻子好像要廢了,一陣麻木的酸疼,眼淚也掉下來。
陸玄愔聽到她的痛呼聲,趕緊將她撈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抬起她的臉。
等看到她掉眼淚,他的手一僵,有些無措。
“彆哭……”
他的聲音沙啞,想說什麼,卻又礙於口舌不便,隻好小心翼翼地用手幫她拭淚。
這一哭,她臉上的血糊得更厲害,臉蛋根本不能看。
褚映玉本來不想哭的,直到看到他眼裡倒映的自己那張被血糊得宛若紅臉鬼般看不清楚的臉時,頓時崩潰。
她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嘶聲喊道:“滾!”
隻是這聲“滾”聽起來悶聲悶氣的,一點氣勢也沒有,加上陸玄愔以為她仍在害怕剛才的事,情緒不穩是正常的,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不在意,褚映玉卻是受不了了。
她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忽略自己居然坐在他懷裡,說道:“我要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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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後,蘇媃端著熱水進來,同時還帶了乾淨的衣物等。
蘇媃先是看一眼室內,並不見褚映玉的身影,目光一轉,發現屏風後蹲著一個人。
她瞥了一眼坐在太師椅上、冷著臉的主子,輕咳一聲,說道:“褚姑娘,您要不要出來,奴婢伺候您更衣。”
褚映玉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不用,你、你將水端過來,我自己來。”
蘇媃端著水過去。
繞過屏風,便看到像隻縮頭烏龜一樣將臉死死埋在膝蓋中的少女,死活不肯將臉抬起。
蘇媃想到先前那一幕,頓時了然,知道姑娘家愛麵子,隻怕不願意讓自己看到她狼狽的一麵。
隻是……
“褚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罷。”蘇媃儘量放柔聲音,“這裡沒鏡子,隻怕您看不到,洗不乾淨。”
努力地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裡的人聽後,肩膀動了動,最後慢吞吞地抬起臉。
在抬頭時,褚映玉緊緊地盯著蘇媃,確認她看到自己後,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總算壓下心裡的那股子難受感。
其實想到糊滿臉蛋的是血時,她就恨不得馬上將自己泡在清水裡,泡個三天三夜方好。
可是……
褚映玉現在很清醒,清楚地知道,剛才的事不能讓人知道。
她現在雖然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也不想毀掉如今的生活。人都是好死不如賴活著,有條件的情況下,她還是願意繼續賴活著的。
將臉上的血漬清洗乾淨後,蘇媃捧著準備的衣服,伺候她換上。
褚映玉就像個木偶般,默默地站在那裡,臉上的神色很平靜,讓人幾乎以為剛才的事沒有影響到她。
直到穿好衣服,她突然問:“那人……死了嗎?”
她的聲線是一種姑娘家的柔和溫軟,就算生氣也沒有氣勢的那種。
然而此時,當那柔軟的聲音裡添上幾分顫抖時,能讓人感覺到她心裡的恐懼,也讓人知道,其實她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也對,褚家的大姑娘是被宮裡的教養嬤嬤精心教導出來的大家閨秀,平時隻怕連隻蟲子都沒踩死過,更何況是殺人。
蘇媃的神色變得柔和,溫聲說:“褚姑娘放心,那人沒有死,主子已經命人將之拘起來,等查明這事,便會處置他。”
其實那男人傷得極重,如果不及時處理傷,根本活不下來。
不過他本來就罪該萬死,死就死了。
蘇媃怕她知道自己殺人會害怕,沒說這些。
果然,就見她臉上的表情又鬆緩幾分,不管當時她如何冷靜,其實她心裡還是害怕的吧?
也不知道她為何能如此勇敢,在那種情況下,居然能理智地保全自己。
雖然手段酷烈一些,但作為一個姑娘家,需要保護自己,再酷烈的行為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