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區的一名刑警說:“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江大力名字沒起錯,他力氣很大,還受過訓練,我們不能用普通人的受力情況來判斷。再說也可能是他殺完人後擦掉了指紋,但在扔掉凶器時,不小心又留下了痕跡。”
“知道擦指紋的人怎麼會不小心又留下指紋呢?如果他有時間擦指紋,怎麼又匆忙拿著另一把刀跑出去,還被人看到?”
那名刑警一時也無法反駁。
田所長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現場照片推給黎旭:“江大力不隻有暴力傾向還很容易衝動,做事沒有章法。看痕跡,除了董忠傑的父親,其他人都是在睡夢中被襲擊,反抗幅度很小。這個時候他應該是遊刃有餘的,還記得要擦掉指紋,但他還放火了,聽附近群眾說火著起來得很快,也許是他放火後怕把自己也折在裡邊,才慌張起來。還有就是殺人的那把刀卷刃了,所以他才會扔掉凶器,拿著他自己的刀往外跑。”
黎旭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
見田所長有些詫異,他苦笑:“我隻是就事論事的分析,不是抬杠,大家說得有道理我自然會聽。”
田所長像長輩一樣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我還怕你鑽了牛角尖。董忠傑行凶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太小了。從人性,從證據,甚至從邏輯上,都不太可能。至於你說的他身上那些反常,要考慮實際情況,他如果像江大力那樣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會想著報仇。可大家說他性格溫和,很顧家,看到家人全都死了,腦子裡隻剩下悲痛,他會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根本無暇去管抓不抓得到凶手,隻想跟著家人一起去。”
“嗯,您說得對!”
又有人說:“還有江大力的反應,如果不是他殺的,他衝出來時肯定會叫喊,為什麼要跑呢?如果說他當時是受了驚嚇,害怕背上黑鍋,那後來在早餐攤上民警上來盤問時,他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為什麼不解釋?反而一刀砍到那位同誌臉上,幸虧有桌子擋著,那位同誌躲得也快,不然頭差點被劈下來一半,現在命是保住了,可臉毀了。”
剛才那名刑警說:“是啊,你說他一上來就用了這麼大力氣,不是心虛是什麼?還敢搶民警的槍,之後碰到的那兩名市民,人家可能也隻是質疑他身上怎麼有血,他就開槍把兩人都殺了!如果董家五人不是他殺的,他至於又是搶槍又是殺人嗎?我看是咱們的天羅地網太密了,他知道跑不出去,這才跑到派出所來。帶著炸藥肯定是想找董忠傑同歸於儘,就算找不到董忠傑,再殺幾個追捕他的警察,對這種亡命徒來說也算值了!”
田所長對他們的分析十分讚同,還提到顧平安,“長安鎮那位女同誌很機靈,不過還是經驗少,不了解這種亡命徒的行為邏輯。她的報告裡認為江大力已經被她說服,他想放下槍。可事實上大家都看到江大力伸手到衣服下去拉引線。他能刀砍警察搶槍,還能躲過追查跑進派出所裡,能不知道嘴裡喊著炸彈,手往衣服裡伸,很可能會被擊斃嗎?”
連黎旭也不得不承認大家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他自己的推測隻是推測,沒有動機和證據支撐。
他乾脆就借孟田的案子先離會了,反正這案子是田所長主辦。
鄒卓跟出來:“黎隊,我想幫你說話的,可實在找不到理由。”
黎旭踹他一腳:“這都誰教你的?討論案情的時候,你都以親疏遠近站邊是吧!”
“不是,我就是覺得你不可能錯,但是吧,又覺得他們說得很在理!”鄒卓苦著一張臉,看起來很為難。
黎旭沒搭理他,找了間辦公室按呼機上的號打過去,居然是顧平安找他。
顧平安把昨天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又打聽道:“黎隊,4.7案怎麼樣了?董忠傑還在醫院嗎?”
黎旭樂了:“你還真是鍥而不舍啊,這麼關心4.7案?不忙的話過來一趟吧。”
顧平安能有什麼好忙的,跟劉所請個假,就直奔開發區派出所去了。
小孟的辦公桌離電話不遠,聽得清清楚楚,他酸溜溜地說:“黎隊不會就是小顧的後台吧,看來她在這兒待不長啊。”
劉所瞪他:“彆瞎說,人家小顧挺努力的,昨天執行保護性任務還發現了涉嫌命案的嫌犯。”
小孟很不服氣:“她是運氣好,這種事光靠努力能碰得上嗎?”
運氣好的顧平安到開發區的時候會已經散了,4.7案正式結案。
昨天案發,今天就結案,效率沒得說。
黎旭叫顧平安來也不是為了這案子,不過知道她很關心,他還是把結案的事跟她說了,“凶器是董忠傑家的刀,但上麵有江大力的指紋。因為火災跟那場雨,其他證據都沒法提取,董忠傑身上找不出彆的疑點,不在場證據也很充足,總不能因為他沒等抓到凶手就自殺,就認定他有問題吧。”
顧平安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她跟江大力隻聊了兩句,還是在那種情況下,可她很清楚江大力隻是個衝動易怒的暴力狂,他沒有撒謊,董家五口人的死應該真跟他沒關係。
“董忠傑有沒有可能像老夏一樣,請彆人動手?”
“已經排查過董忠傑的人際關係,暫時沒什麼發現。”
顧平安有些無奈,他們這個排查肯定是走訪街坊鄰居,親戚同事,很容易有遺漏。
可現在沒有監控沒有網絡,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要是有網絡,很快就能通過董忠傑的搜索記錄和瀏覽記錄給他做個人物畫像。
顧平安一邊懷念未來的高科技,一邊問:“既然已經結案了,黎隊叫我來乾什麼?”
黎旭指指審訊室:“是孟石的案子,幫我跟苗苗談談,她好像真把孟石當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