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就這樣陪著程氏,每每有客人來了,母子兩人一起朝外張望。
可惜,一直等到抓周開始時,程家都沒來人。
程氏麵上失望之色愈濃。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的,一個個眼瞅著外甥周歲,程家沒來人也就算了,竟禮也沒到,不免議論紛紛。
閒言碎語傳到程氏耳朵裡去了,即便她內心強大,麵上多少也有些掛不住。
蘇轍很是心疼程氏。
他雖是胎穿者,但自他出生後,程氏對他極好,他打從心底裡將從程氏當成了親生母親。
王氏也察覺到了不妥,忙道:“八郎,快來抓周吧!”
蘇轍被放在正廳的地上,地上鋪著厚厚一塊紅氈毛毯,他在最中間,身邊放了一圈東西,有筆墨紙硯,有胭脂水粉,有帕子算盤等各種東西。
蘇轍不明白抓周的意義,難不成這地上擺著一塊玉璽,他抓了以後還能當皇上不成?
他不明白歸不明白,卻也能見到滿屋子的人眼神都落在他身上。
一個個更是笑道:“八郎,去抓書,像你大伯,二伯一樣年紀輕輕考中進士。”
“八郎,抓筆和硯台也行,喏,硯台在那兒了!”
“呀,八郎,你怎麼往胭脂這兒來了?”
……
眾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一個個居高臨下看著蘇轍,吵的蘇轍腦門子嗡嗡直響。
蘇轍也存心逗一逗他們,故意爬在胭脂前麵停了下來。
就算蘇老太爺等人再不在意這些,看到這一幕也是心裡一緊。
難道八郎以後會成個流連煙花之地的浪蕩子?
那怎麼能行?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起來,眼瞅著蘇轍伸出手打算去拿胭脂盒,一個個是大氣都不敢出。
好在蘇轍的小胖手伸了出來,停在半空中一會,卻又收了回來。
他一個轉身,更是直奔印章而去,拿起印章高高舉了起來。
滿屋子客人這才笑了起來:“呀,八郎可真聰明!”
“八郎一看以後就是要當大官的。”
“想當初六郎抓周時抓的是書,八郎抓的是印章,程氏你啊,以後就等著享福好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程氏說的。
程氏麵上這才隱約露出幾分笑意來。
蘇轍的小胖手裡更是舉著印章,哼哧哼哧爬向程氏,嘴裡更是嚷嚷道:“娘!給!”
一旁的蘇洵也知曉妻子心裡悶悶不樂,笑著打趣道:“咱們八郎的意思是以後當了大官好叫你享福了!”
貼心的蘇八娘忙道:“娘,以後我長大了好好孝順您!”
蘇軾也跟著湊熱鬨起來:“娘,以後我也中進士當大官,好叫您享福!”
程氏臉上這才滿是笑意:“好!好!你們三個都是好孩子!”
蘇轍忍不住掃了蘇軾一眼,看蘇軾喜氣洋洋的樣子,忍不住腹誹起來。
嗬,但願你記得自己這話!
他要是能說話,恨不得拿著筆墨過來,非逼著蘇軾立下字據才放心!
但有蘇轍三個孩子鬨了這一出,屋內的氛圍卻是熱鬨極了。
在場大多數人都是心善的,見程家沒來人隱約也猜到了幾分,一個個連連說程氏以後定是個享福的,好寬慰程氏幾分。
一時間,屋子裡是熱鬨極了。
就在這時候,秦婆子匆匆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嚷嚷起來:“老太爺,二老爺來信了!”
她口中的二老爺正是蘇渙。
蘇渙與蘇澹雖同為進士,但說起來宋朝進士的含金量比起明清來卻是低了許多,好些進士都無官可做。
而進士與進士之間也是有區彆的,有人勤學苦讀,到了三四十歲才中了進士。
可有人天資過人,小小年紀就聲名鵲起。
蘇澹是前者,蘇渙是後者。
蘇渙天資過人不說,更是勤奮好學,才二十出頭就中了進士,可謂名震眉州。
蘇老太爺一聽說次子送了信來,也是麵上一喜,打開信就看了起來。
蘇洵不免好奇道:“爹,二哥在信中都寫了什麼?”
蘇老太爺縱麵上並無太多喜色,但蘇洵等人看得出來,他老人家是十分開心的。
蘇老太爺一開口便道:“老二升官了。”
“如今他已是閬州通判。”
從前蘇渙為開封府士曹參軍,並無多少實權,如今升為通判,各州文書須他簽押後才能生效,更是有權像朝廷監督和舉薦本州官員,若知州貪贓枉法,甚至還能奏報朝廷,就相當於後世能監督市長的副市長。
一般來說,得官家信任之人才能被授此一職。
頓時,屋子裡是愈發熱鬨,眾人連忙道:“恭喜老太爺,賀喜老太爺,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如今您家老二年紀輕輕就已是五品京官,來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您老就等著享福吧!”
……
蘇轍也為二伯父感到高興。
他從蘇老太爺嘴裡知曉蘇渙是個踏實肯乾,清正廉明之人,這樣的人若不能升官,誰能升官?
如今蘇渙尚不到四十歲就能官居五品,以後定是大有所為。
等著蘇轍的周歲宴結束,蘇渙升為閬州通判,這在眉州可是個重磅消息。
要知道程氏之父程文應熬了一輩子也就是個七品的大理寺丞之職,至於他那兩個兒子,素來看蘇洵不順眼程浚也就是靠家中財力在眉州謀了八品小官兒當當而已。
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