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雅瞠目結舌地望著清鈴。
她不和自己一樣是個文盲麼?而且怎麼忽然腦子這麼清醒,嘴巴又會說話了?
剛才看清鈴慌亂的模樣,
彆說三百年前了,世界三十年前什麼樣施雅都沒關心過。
——然而清鈴是來自三百年前的老古董,對地球風俗比曆史學家還有發言權。
隨著清鈴發言,光屏上賠率飛速變化。
主持人卡著點,下意識喃喃:“時間……到。”
觀眾席一片賭狗哀嚎,主打的就是血本無歸。
清鈴今天的表現可謂將賭狗騙進來殺,得虧第一期是錄播,受傷的隻有現場賭狗,若是全聯邦直播,恐怕能掀起絲毫不遜於深淵之夜的動蕩。
呼。
清鈴悄悄鬆口氣,心安穩地落回原地。
零能這麼說話,應該沒有生氣吧……?
總之這次回去後,她一定好好反思!
屏幕燈光照在她的麵龐,烏黑的眼瞳映入祂的光芒。
她眼中盛著閃閃發亮的碎片,任誰都能看出她的雀躍與希望。
真誠的感情永遠不會騙人,本就支持她的那部分觀眾聲量頓時大起來。
“這兩人要是沒在一起我直接吃。”
“其實清鈴和Zero本來就更配啊。”
本來是閒散的聊天,卻沒想到,聽到某些人的耳朵裡時,話就徹底變了味道。
“奸/夫淫/婦!艸,早勾搭在一起,為什麼不告訴你爹!”
隻聽“砰”的巨響,竟有人在現場開槍!
主持人臉色大變:“有觀眾把槍帶進來了!快、緊急疏散!”
聯邦民風淳樸,民眾懷裡揣著槍很正常。
最高監獄地位特殊,通常在這方麵檢查極嚴,但不是說了麼,這可是聯邦文創事業發祥地,怎麼能把現場觀眾當犯人審呢?
所以觀眾現場參賭,破防開槍掃射很正常。
其他賭狗跟風開槍很正常。
其他觀眾掏出槍自保也很正常。
但是演播廳變成槍戰現場就很不正常了!
監獄安排在這裡的保衛不說疏散人群,不說保護人質,大吼一聲“不能因為人質褻瀆聯邦威嚴”憤怒開槍——靠,這是什麼人間煉獄?
在這個世界,不止總統會被射殺,監獄明星也會麼?
情況急轉直下,清鈴聽著流彈“嗖嗖”地撕裂空氣,腦海警鈴大作,她必須趕緊找掩體躲開!
比如這顆子彈!
清鈴剛才就注意到有個觀眾激動得不正常,對她目露凶光,所以隱約提防。
隻是她眼睛腦子反應過來了,身體動作卻跟不上,隻能努力向旁邊栽倒,兩隻手護在臉前。
她死死閉緊眼睛,緊張到屏住呼吸,被迫做好忍受劇痛的準備。
完蛋,她會不會痛死。
還有好多話沒有說。
她給零的遺言本來已經推出2.0版本了,她好笨,以前浪費那麼多時間,這些話明明早就該跟零說了。
可是,可是……
然而——
鏘!
子彈撞在金屬板麵,發出刺耳嗡鳴,衝力之大,清鈴甚至看到了迸射的火花!
而她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因為那金屬般冰冷的臂膀擋在她麵前。
“呃…唔!”暴/徒發出痛哼。
舞台之下,演播廳已經徹底陷入恐懼混亂,到處都是哭泣尖叫的人群,到處都是開槍的流彈,時不時有人中槍倒地,就連仿生人在這種環境下,都不能做到完美閃避。
唯獨英勇無畏的製作人興奮的瞪大眼睛,拿槍抵著攝像師腦門,強迫他繼續錄製節目。
“快,錄那個新出現的特種執行官!”
暴/徒麵露憤怒警惕。
特種執行官?
是眼前這個,在危機四伏的槍雨中,依舊淡定從容的家夥?
人類不可能做到如此精準冷靜,如此從容舒緩。
想到這裡,對上那閃爍冰冷猩紅暗光的眼睛,暴/徒更恐懼了,連因麻藥發昏的頭腦都一時清醒兩分。
“執行官……不,怪物!是怪物!!”
怪物?
少女抽動鼻子,沒有聞到怪物應有的腐爛臭味,而是冰冷、淺淡、金屬般微澀發鏽的氣息。
很像她想象中零的氣息。
她試探抬頭,望向護住自己自己的救命恩人。
隻一眼,她便愣住了。
那並非人類應有的容貌。
祂微長柔軟的黑色額發垂下,露出的另一隻機械義眼閃爍暗沉紅光。其餘大半麵龐都被冰冷覆麵遮掩,隻露出蒼白的下頜,唇角呈現極為冷漠的弧度,看不出情緒。
執行官有著類人的外表,身形勁瘦有力,修長四肢儘被蒼銀金屬材料覆蓋,緊緊勾勒出流暢起伏的肌肉輪廓,每一根線條都優雅而漂亮,如同極儘寫意的刀鋒。
但沒有人能生出澀欲之心。
因為祂沒有正常的手指,指爪間彈出柔韌靈活的機械觸手,那海葵般綻開的出手,此刻正卷著險些射殺她的子彈。
幾乎逼近她額心的子彈被輕鬆抓住,觸手鬆開,彈殼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那暴徒沒有說錯,簡直就是……機械怪物。
——Xp雷達隨著子彈落地聲音一起拉響。
“……零?”
普通人此刻或許會本能害怕,恐懼非人之物順手捏碎自己的喉嚨。以祂表現出的壓倒性的速度力量,觸手粉碎人類喉骨,不會比撕裂紙張更費勁。
但不知為何。
她現在卻隻想伸出手,觸碰祂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