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可以令你差不多有快樂
申柯搬進來之前的那晚,沈約把音響開到最大上了跑步機,播的是楊千嬅的《毅行》。他跟著歌大聲唱“無緣份也未忘有自信心,我笑傲我每步動靜亦源自善心,沒有問神。”唱到“永沒有怨過天失戀想呻”的時候,他想,這就對了,淚腺什麼的已經跟我絕緣了!
但是汗腺和淚腺分泌的液體混在一起,使他的內心想法毫無說服力。
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從跑步機上跳下來緊緊抱住家養的薩摩耶,把滿臉可疑液體和不受控製的倉皇蹭了人家一身白毛,“團子團子,我唱得大聲吧……”
我隻剩它了。他這麼想。
等到毅行放完,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關了音響,抱著團子亂蹭。劇烈運動過後身體疲憊,靈魂便安分了不少。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沈約緊緊閉上眼,要趕走易銘的影子。從明兒起我又是新好宅男一個,沒了你一樣能活。
不自覺地深深抓住團子的毛,惹來一聲委屈的嗷嗚。他翻身坐起,惡形惡狀:“嗷嗚什麼!沒了他你不能活?!”
團子收到了驚嚇,刺溜一下竄回了自己的窩。沈約空抓著滿手的白毛覺得一片孤寂。
他就這麼躺在地上,慢慢地睡著了。甚至忘記明天申柯要搬進來,身為房東理應早起迎接。
第二天清晨睜眼的時候,申柯正坐在他旁邊看報。嚇得沈約立刻爬了起來,但是眼睛還睜不開,隻能迷迷糊糊手忙腳亂地問:“……你是誰來著?”
申柯嘴角一僵,放下報紙時卻還是一臉嚴肅,“你近期的情人,從今天起是你的房客。”
接著不鹹不淡加了一句,“也是你老板之一。”
對對,我想起來了。沈約冷靜了下來。
他老板有很多,易銘是其中之一;他情人沒幾個,而易銘已經不是其中之一。想到這裡,他對眼前的男人說,“謝謝。”
申柯覺得有點兒遺憾,他喜歡沈約沒睡醒的樣子,張牙舞爪地宣泄著情感,挺好玩。
但他也隻能微微點頭,“不謝。”
沈約撓撓頭站起身,恢複理智,客廳已經被收拾過了,那麼權當答謝——“你吃早餐了麼?”
“我吃了。”這麼說著的申柯卻又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地下,“不過它沒吃。”
團子一臉無辜地搖著尾巴,我才不會告訴主人我已經跟這男人蹭了一頓飯了呢,一頓兩頓都是蹭啊……
沈約頓感空氣裡颼颼冷意……想吃你就直說吧。
嘿,看不出來這人還有點兒樂子可找。
簡單交代了一下關於房子的事,又簡單洗了個澡,沈約開始做飯。
培根煎蛋,竹筍糯米粥,又煮了三顆雞蛋切成瓣,撒上自製醬油——中西結合營養好。看著一桌菜白的白黃的黃,早晨八點多的微風迎麵而來,一人一狗又一臉嚴肅(殷切?)地等著吃,沈約覺得迅速找人搭伴兒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開動吧。“沈約最近難得微笑。
——真是多謝你,給了我個做飯的理由。
他不知道,申柯在這段時間裡充分發揮了其作為一個商人的乾練,不止自己的屋子捯飭好了,順帶著還把地也拖了一遍——因為滿地白毛。
看著沈約有條不紊地做飯,申柯覺得前路漫長。他知道他現在對沈約來說,就像那爐子裡的火,燃燒一次是一次,無非為了溫暖心肝肺。
可自打收拾行李時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那爐子,那怎麼著還不得用個十年八年的?
今天是周六,白天申柯沒事兒,沈約一貫沒事兒。商量好了晚上一起去公司的晚宴之後,申柯識相地出門鍛煉。
看見沈約死守著個電腦不挪窩他就知道,沈約的個人空間還是要慢慢進入。
隻不過合上門之前,申柯說:“開著窗戶的時候把毯子圍上,你都地板上睡了一晚上了。”
這是開始戀愛了?
沈約覺得心裡某處因為這一句話微微鬆動,那感覺陌生,卻不太令人排斥。
所以他笑了笑,“嗯。”
聽著申柯離去的聲音,沈約並沒有預想中那麼如釋重負,就是一般的感覺。
看來我不討厭他,他呆呆地想。
開了文檔戴上耳機,今天給易銘的詞不能再拖,沒辦法,隻好咬咬牙寫了它吧。
沈約是個詞作人,兼職多個網絡以及電視欄目策劃。詞作人這個東西,隻要寫一首出了名,後麵的就都好辦。策劃人雖然賺不了多少,但看在名氣上,來找你的人多了,那麼收入還是可觀的。
沈約的第一首詞就是寫給易銘的。
那時候易銘是他大學學長,人長得帥,男女暗戀者都不少,他居然敢寫了首告白歌在全校晚會上自己上去唱,現在想來深覺不可思議。
雖然五音不太全,但看在原創詞的份兒上,反響還不錯。
他沒有說這歌是在向誰告白,他覺得易銘會聽得出來。
沈約直到現在都記得自己寫下的那句子:若自由暗戀是種孤獨,兩情相悅是牽強幸福,我寧可為你孤獨——可我太孤獨,你又有沒有幸福?
晚會散了場,易銘在夜闌人靜時告訴他,“我也很孤獨。”
他的笑容炫目。
心肝肺都貼上去,愛了五年。
易銘成了炙手可熱的歌星,沈約成了他的禦用詞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