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轟然倒塌,淹沒了萬年暖玉,連同整個陳家,所有參與其中的氏族,還有入魔的陳元睿一同被埋葬在巨石堆中。
時隔半月多,那些場景仍曆曆在目。
陳月蓉拉住陳飛揚的衣袖,忍下眼淚,低聲道,“我都聽表哥的。”
“乖。”陳飛揚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看似安慰,神色有掩飾不住的哀傷。
他們已經沒有家了,不再是可以肆意逛街玩耍的小孩子。從今以後必須仔細打算,謹慎小心地活下來,直到修煉有成,為陳家上下千餘亡魂複仇。
三人穿過琳琅滿目的街道,陳月蓉目不斜視,陳飛揚心思重重,直到在一處客棧前被鐘青叫停。
“今日天色已晚,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一夜,明後兩日整理乾淨,寫好拜帖,再去拜見少城主,免得失了禮數。”
災禍迫使人成長,鐘青心中感慨。
在火場中救下這對表兄妹時,他是抱著向葉成蓁邀功的心態,相處久了難免心生憐憫,越靠近雲鶴城越發覺得,當初的決定過於魯莽。
百裡成臻再喜歡陳飛揚,還不是在家族的施壓下與他退婚,甚至鬨得兩家差點成仇。
如今陳家沒了,他帶陳飛揚去找她,萬一被城主發現,是會不念舊情趕走他們,還是直接斬草除根殺掉他們?
鐘青摸不準,不敢貿貿然登門,因而決定先觀察兩日,待探知城中情況,再上門遞出拜帖,不至於做出討好了少城主,得罪老城主的蠢事。
出錢的人發話,兩個窮得叮當響的拖油瓶自是沒有異議。
當夜,三人住到城中最好的雲來客棧。鐘青不缺金銀,大方租下三間上房,還給了店小二銀錢,叮囑他買些好吃的送上來。
半月奔波逃命,三人身心俱疲,草草吃了些東西,各自合衣睡下。
然而閉上眼,漫天的血色要將人淹沒,陳飛揚輾轉反側,憂心忡忡,想到玉泉山一彆,葉成蓁說後會無期,明顯不願再與他見麵。
如今他擅自來雲鶴城,葉成蓁會怎麼做,是命人將他直接趕出去,還是避而不見?
鐘青想討好葉成蓁,所以才對他們照顧有加,若是得知葉成蓁不願見他,會不會惱怒直接拋下他們?
當初,他與表妹二人隻顧著逃命忘了拿些細軟銀錢,現在身無分文,連飯都吃不起。沒有鐘青,他們該如何生活,這偌大的世界,哪裡才能安身之所?
陳飛揚越想越睡不著,睜著眼睛看了半宿夜空,直到天微微亮才在極度困倦中沉沉睡去。
沒過多久,鐘青敲門,見陳飛揚眼下黑青,神色萎靡,連忙問道,“昨日沒休息好?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用。”陳飛揚勉強笑笑,“今日不是要去送拜帖嗎?走吧。”
鐘青拉住他,“慢著慢著,奔波萬裡,總不能穿著這身衣裳去見少城主。你先去洗漱,等吃完飯,我帶你們出去換套新衣。”
雲鶴城東西兩大街市,東側多為普通人來往,西側多是修士,兩者相融又不相乾。
為避免麻煩,三人混入普通人群,趕往東市,尋最貴的裁縫鋪,買下成品衣衫換上。
喪期未過,陳飛揚與陳月蓉選擇穿著白衣,以祭奠亡親,鐘青則換了身月白長衫,溫雅不失風度。三人本就容貌出眾,特意打扮後更是風姿卓絕,引人側目。
去之前,鐘青特地找人打聽了百裡成臻的消息,隻聽得一通沒什麼實質內容的誇耀,猶豫再三,還是帶著自掏腰包準備的禮物,敲響了百裡氏族的府門。
百裡氏族居於深山,雲鶴城的宅院隻作為族人處理城中事物,接待普通外客的場地,慕名前來自薦的人會來此奉上拜帖,經由管事轉交,由城主決定要不要見。
這些年百裡氏族越發強盛,拜帖如雪花般遞來,管事早就見怪不怪,聽到鐘青要拜見的是少城主,這才賞了眼神過來。
“你說你們是少城主的朋友?”
“我姓鐘,單名一個青字,這位是陳飛揚少爺,陳月蓉姑娘。煩勞管事將拜帖轉於少城主,她看到上麵的內容,聽到我的名字,自會召見。”
管事拿著拜帖,卻沒有收下的意思。
“我家少城主地位尊貴,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可以隨便見的。你們既然自稱是少城主的朋友,可有信物做證明?”
鐘青看向陳飛揚,陳飛揚衝他搖頭。
“呃……”
管事一看這情況,直接把請帖和禮物塞了回去,“沒有信物,少城主不見任何人,三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