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咕嚕一聲咽下口中的啤酒：“彆提了，老子被一個老太婆投訴了，她居然說老子非禮她。就被老板開了，不過誰叫老子運氣好，轉頭出門就又找了個洗車店的工作，工作輕鬆了不說還有提成。”

“不是吧，這都行。”強子邊笑邊從桌腳拿過一個玻璃杯，提起楊華的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嗨嗨嗨，你怎麼就不拿自己當外人。”楊華話雖然這樣說，卻將放羊肉串的盤子向強子那邊推了推。

強子也不客氣，拿起一串就吃：“咱倆誰跟誰呀，咱，那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想當年，你翻牆偷雞，我望風。”

“滾滾滾，你還好意思提小時候。每次都是你跑了我被抓，被提到我爸那兒就是一頓動感皮褲帶。”楊華一句話將強子頂死了。

強子嘿嘿一笑，然後撇到有客人就起來招呼客人去了。楊華吃飽喝足，掏出兜裡的鈔票卷，豪爽的說：“強子，給老子結賬，老子要清了以前的賬單。”

強子手忙腳亂的忙亂著招呼著客人抽空轉頭對楊華說：“彆添亂了，改天再說。”

楊華“切”了一聲，這種人，每天催著老子結賬，今天要結居然不要。

“你今天不要就不給了啊。”將鈔票塞進兜子裡。

“不給就不給，廢什麼話。”強子抓了盤毛豆角，轉頭看了眼烤肉架子，急吼吼的吼道：“你丫死人啊，快翻翻肉，糊啦。”

楊華將架子上的肉翻了過來，正好強子走過來，接下楊華手裡的肉串。

“你小子以後來幫忙吧，小梅不乾了，我這兒沒人手。你就晚上幫我招呼一下客人，我包你晚飯。”強子在肉上刷上漿撒上調料，手法熟練。畢竟在這裡開小飯館已經好幾年了，自楊華的爸爸死了

以後，楊華就經常來這裡吃飯。

楊華馬上表態：“幫忙可以，但不能太晚，我要回去看電視，《有多少愛，值得等待》。”

“你還看電視劇？還是這種家庭倫理類，嘿，看不出來呀，你還是個悶騷型。”

“悶你大爺。”楊華罵了一句，看看表快九點了。就匆匆告彆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楊華的住在H市的平民窟，老舊的平房綿延開去。連房帶院也不過豆腐乾大小，曲曲折折的小巷子裡沒有一絲燈光。即使在禁犬令實施多年的今天，這裡的大型犬依舊會突然竄出來，下你個魂飛魄散。偶爾會碰上在巷子裡黑燈瞎火玩捉迷藏的孩子，然後會有頭上滿是大卷的的婦女衝出來，揮舞著掃把咆哮：“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楊華過的非常滿意。因為這裡的人都活的真實，活的踏實。她們不滿時會站在自己家的院子裡滿口臟話的罵人，她們表示喜歡時就會努力而笨拙的對你好。沒有笑裡藏刀，隱瞞欺騙。

“哎，華子，我還尋思你怎麼還沒回家。快進來，你大娘今天包了餃子，豬肉韭菜的，可香了。我給你滿滿放了一飯盒。”楊華的鄰居是一對年近古稀的老夫婦，人很慈祥，對楊華也很照顧。

“梁大爺，不用不用，我吃晚飯了。”楊華忙說。

“那不行，留下明天吃，你等著啊，我給你進去拿。”梁大爺老當益壯，走起路來還帶著小跑。梁大爺的幾個兒女工作都不錯，原本是要接梁大爺去享福，隻是梁大爺夫婦住不慣那高級小區，折騰了半天還是搬了回來。幾個兒女工作忙難得來一趟，有時遇到一些活，能幫的楊華就幫一把。梁大爺老兩口畢竟也是看著楊華長大的，有什麼吃的也都給楊華送些。

不一會梁大爺就出來了，楊華甚至還能聽到梁大媽絮叨的囑咐，大約是什麼回去把飯盒蓋揭開，要不餃子就黏在一起了。楊華捏著手裡還溫熱的飯盒，感謝了半天。還目送梁大爺回去。

白色的節能燈剛剛打開，慘白的燈光照在牆上，北邊的牆上還貼著一張好幾年前的劣質海報海報上是一個搔首弄姿的女明星。那是楊華他爸楊世忠最喜歡的女明星，他還活著的時候每年都會換，後來女明星不紅了，改行做生意去了，海報也沒有再出。但是楊世忠這個鐵杆老粉絲每年還是會從H市的各種市場中淘出她的海報。

電視是很多年前的，屏幕還是老舊的弧形屏幕。這樣的地方自然沒有有線電視，至多在房頂上安個接收器，搜到的也隻有中央一套和兩三個地方台。但這就足夠了，楊華打開電視，爬上床，正好是電視劇開始的時間，地方台電視劇插播的廣告多，楊華就連廣告都看的津津有味。

楊華在睡著以前，朦朦朧朧中又想到了那台黑色的車，以及車裡那個帶著半拉絲金邊眼鏡，穿著白西裝的男人，楊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他。他楊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是個整日為自己的生計而奔波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