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模一樣】(2 / 2)

醫漢 春溪笛曉 4376 字 8個月前

察覺到兩個小孩子的警惕,那年紀輕些的青年語氣溫煦地安撫道:“彆緊張,我們就是覺得你這五色旗子很有意思,有點像軍中號令士卒用的。”

一聽對方誇自己的旗子,還誇到了點子上,霍善頓時就來勁了。他掙紮著不讓易知繼續緊抱著自己,舉高自己特彆寶貝的五色旗給兩人看:“我聽去守過邊關的劉家二叔說的,回家給師父一講,師父就給我做了!”

青年道:“看來你師父很疼你。”

霍善驕傲地道:“那肯定了,我是師父的大弟子,以後要給師父養老送終的,師弟都不能和我搶,師父不疼我疼誰!”

對方與霍善聊了一會,便把霍善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都套得一清二楚。

旁邊的易知看出那兩人似乎在套霍善的話,暗恨自己小時候怎麼就生了場大病。

若不是那會兒把他的嗓子給病啞了,他好歹能說上幾句話。

就在易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長生終於拿到了這次的報酬從那富戶府邸裡出來了。

李長生一下子注意到正和霍善說話的兩人。

漢代對衣著的規定非常嚴格,有“散民不服雜彩”的規定,也就是說普通黔首隻許穿本色麻衣,得叫人一看就知道你沒官沒爵。

就算你是富可敵國的富戶,隻要沒能弄個散官閒爵充門麵,那也是不能穿雜色、不能穿絲綢的,許多富戶想穿點好料子都隻敢偷偷把往麻衣裡頭縫上一層細綢。

雖然還是不好看,但至少穿著舒服。

眼前這兩個人的衣著打扮則明顯是侯爵以上了。

李長生心中一緊,上前朝那兩個陌生人施了一禮,率先請罪道:“不知可是我們家兩小兒得罪了貴人?”

見他一身方士打扮,對麵為首那人頗感興趣地說道:“敝姓韓,長安人士,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另一人麵露無奈,知道對方一直以來對方士的偏愛,因此並沒有插話。他的目光仍是落在被李長生兩人護在中間的霍善,這小孩長得玉雪可愛,一看便知道頗受家裡人疼寵,可是他這長相還有這姓氏,難道隻是巧合嗎……

李長生不緊不慢地回道:“在下李長生。家裡兩小子在鄉野長大,不知禮數,若是衝撞了二位還請海涵。”

一個姓李,一個姓霍,霍善喊的還是師父,說明肯定不是親父子。

對麵兩人對視一眼,那自稱姓韓的人擺擺手說道:“沒有的事,我們就是覺得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懂旗語挺新鮮。”

李長生看了眼聽到彆人誇自己後立刻驕傲挺胸的霍善,知道這兩人怕是也和東方朔一樣覺得這小孩兒跟誰相像。

甚至可能知道像的是誰。

李長生沒有多逗留,又與對麵兩人施了一禮,鎮定自若地領著霍善他們按照計劃買今年的新麥和挑毛驢去。

不管以後如何,隻要霍善在他身邊一天,他就不會辜負師妹的信任,好好地把他撫養長大。如果霍善父親那邊的人真尋來了,他也得考量過對方會不會好好對待霍善後才確定要不要把霍善交給對方撫養。

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答應給孩子買的東西還是要買。

李長生這樣想著,帶著霍善走進糧鋪。

易知還是在門外看牛車,他守在牛車邊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另一邊,那兩錦衣貴人踏入一處酒肆,要了些酒肉坐下。那自稱姓韓的男子先開了口:“仲卿,你怎麼看?”

那年輕些的青年沉吟片刻,斟酌著說道:“看他年紀,約莫三四歲左右,差不多是去病出征隴西的那年出生的,中間說不定出了什麼差錯。”

比如有人懷了那小子的孩子,發現時他們已經遠赴北地,所以這孩子因為種種原因流落在外……

這種男女發生私情、把孩子留在女方家的情況不算少見,比如他們正在討論的霍去病便是由母親衛少兒撫養長大,這幾年才和親生父親見了一麵,並且接回個異母弟弟到長安照顧。

霍去病從小就跟在舅舅衛青身邊學習騎射。

算算歲數,霍去病前幾年還是個初通人事的少年人,意外留下個把子嗣不稀奇。

隻是不知道這孩子的母親是什麼人,怎地把孩子托付給一個方士照顧……

那自稱姓韓的男子笑道:“李長生這個名字倒是不錯。不如我們先彆告訴去病,了解清楚以後還找個由頭把他派過去,看看他會是什麼反應。”

這兩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皇帝劉徹以及大司馬衛青。

如今匈奴事了,他們也有了些閒暇,劉徹便重操舊業,和以前那樣冒充長安勳貴的身份在外麵微服行走。

這次他冒充的是韓說,韓說的兄弟韓嫣曾是劉徹的近幸,韓嫣去得早,劉徹便把他弟弟韓說提拔到身邊來了。

上次劉徹讓衛青出征漠北時把韓說也帶上,韓說因此得了戰功封了侯,劉徹這次出現便隨手用了他的身份。

君臣兩人針對霍去病是否可能擁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這件事討論了一會,很快便達成一致:哪怕目前還沒有彆的證據,他們也覺得可能性非常大。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小時候的霍去病長什麼樣了!

霍善和當年的霍去病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這孩子比霍去病活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