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齊國公聽著總覺得耳熟。
崔舒若沒想明白耳熟的緣由,卻又瞧見那位貴婦人,眼瞧自家夫君如此教子,她的臉上雖有心疼的神色,卻並不焦急,也沒有貿然出去勸阻,任由著他打孩子,隻是吩咐婢女備好傷藥。
這位貴婦人的心胸隻怕也不一般。
她這次隻怕不是遇上普通的勳貴了。
崔舒若暗自想著。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很順利,不需要他們再如何出麵催促,因為貴人方才對著自家兒子的一頓打,算是徹底把驛站中人的膽給打破了,再不敢做什麼攀附上貴人的美夢,老老實實的做著本分差事。
經過他們的打掃,儘管屋子依然破舊,但畢竟是因為年久失修,無可厚非。好在被褥換了乾淨的,屋子也被打掃過。
李三娘雖然還是很嫌棄,但她是自己鬨著要跟去幽州的,隻好捏著鼻子忍下來。
崔舒若卻覺得還好,雖然看著簡陋,但她在現代是住過宿舍的,她在初中的宿舍比這要逼仄得多,一間不大的房間要住十六個學生,過道擠得放不下桌子。
這般一比較,起碼現在的屋子寬闊,隻用睡她和李三娘兩個人。
鬨騰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蟬聲鳴鳴,昏黃的蠟燭搖曳著被熄滅,多數人已經安眠,崔舒若卻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梁上的木頭,怎麼也睡不著。
她以為自己可以睡著的,可她還是低估了見到那位同自己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貴婦人帶來的影響。
崔舒若完全沒有睡意,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到天明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馬蹄踩踏地麵的聲音。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後麵這聲音越來越明顯,她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坐起來,站到窗邊打開窗戶一角,小心的朝外瞧。
昏暗的夜色中,數不清的馬匹帶動它們身上的人影,疾馳在地麵,並且離驛站越來越近。
崔舒若推醒李三娘,李三娘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還沒等她發火,崔舒若就捂住了她的嘴。
崔舒若把中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李三娘睡成漿糊的腦子清醒起來。崔舒若又用同樣的辦法叫醒了雁容。
然而還沒等她們做什麼,負責巡夜的人也發覺不對勁,整間驛站鬨做一團。在雁容的幫助下,三娘和崔舒若動作極快的穿好衣裳,收拾好行囊,門口也響起敲門聲。
來人壓低聲音,卻是鐘宣節,“崔娘子,是我,外頭發生變故,請速速隨我離去。”
哪曉得鐘宣節才說完,門就被打開了,崔舒若和李三娘還穿戴整齊,他來不及訝然,崔舒若就將他要說的話說出口,“是有人要圍住驛站吧?”
鐘宣節點頭,“說是響馬。”
他路上見識到崔舒若不是一般嬌滴滴的小娘子,這時候也願意多說兩句解釋一二,“齊國公手下部曲護衛足有五六十人,區區響馬不足為慮,可我總覺得不對勁,我們知曉的響馬也知曉,他們最是趨吉避害,不可能主動襲擊帶了如此多護衛的齊國公。
除非……”
崔舒若接過他的話,“除非他們就是衝著齊國公來的。”
他們隻是無辜的過路人,可真要是打起來,隻怕要殃及池魚的,現在不走,後麵就沒有機會走了。
在昏暗的過道中,借著月色,兩人對視點頭,達成共識。
不要摻和到莫名其妙的是非中去,保命要緊。
他們做出決定之後,也不需要多言,急忙下樓,前往馬廄取馬,趁著現在還沒將驛站徹底圍上,及時走才是上策。
趕著夜色疾馳出一段距離後,遠遠望見驛站已是火光滿天,廝殺聲不絕於耳。
響馬不過是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有與齊國公軍紀嚴整的護衛有一拚之力,隻遙遙看見這情形,便能知曉事情果真不簡單。
鐘宣節還要繼續走,崔舒若突然捂住胸口,手抓住門簾,麵色痛苦。
她麵色慘白,滿頭是汗,都是疼出來的。
崔舒若死死盯著起火的方向,她心口怎麼會這麼疼。崔舒若在腦海裡問起係統,係統卻連連否問。
【親親,不是統統乾的,統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崔舒若卻想起貴婦人和自己現代母親一模一樣的容貌,心底有所猜測,而在黑夜中,這一處並不止她們幾個人。
遠遠的,一匹駿馬奔馳而來,坐在駿馬上的人,穿著尋常官差的衣裳,但生的人高馬大,額寬皮亮,劍眉星目,精神奕奕,一看就是個好手。
他注意到崔舒若幾人,於是勒住韁繩,大聲問道:“在下錦州捕快齊平永,敢問幾位前麵發生何事?”
回答他的是鐘宣節,鐘宣節雖無意摻和裡頭的事,但也不至於隱瞞過路的英雄好漢,便道:“前頭是驛站,遭了響馬。”
駿馬上的高大男人立刻義憤填膺,冷哼一聲,“大膽響馬,敢擾公家地界。諸位先行,我齊平永且去探探,告辭!”
聽到男人自保名字,崔舒若腦子靈光一現,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齊國公耳熟了。
因為在上曆史課的時候,老師提到過大齊開國皇帝之所以定國號為齊,正是因為他在晉朝時深受皇恩,被封為齊國公。
也就是說,受困的是將來的皇帝!
而現在衝去救人的齊永平正是將來的開國十三將之一,來日還會因為太宗夜不能寐,日夜鎮守殿門,最後傳成民間的門神。
崔舒若知道,擺在自己眼前的或許是一場潑天的富貴。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時目光熠熠,已然有了決定,隻見她咬牙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