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後,葛經義派人將林婉送回了家中。
她家在京城還有一所兩進的院子,是她父親去世前留下的,也是林家目前最值錢的東西。
林夫人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扶著婢女站在門口張望,看到曾經天真爛漫的女兒如今眼底布滿了滄桑,再無以前的嬌俏靈動,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上前一把握住林婉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母親鬢邊的白發,林婉心裡又酸又澀:“娘,對不起,是女兒不孝。”
林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都過去了,我兒受苦了。不怪你,娘都沒識破那小賤人的險惡用心,又惶論我兒。”
若非今日刑部派人來說明了案情,她都還被蒙在鼓裡。
春碧以前表現得實在太好了。
林婉不聽話跟祝星業私奔後,她氣得一病不起,兒子又小,家裡亂成一鍋粥,是春碧站出來挑起這個擔子,在床榻前整夜整夜地照顧她,白天還要看顧家裡的事。
所以林夫人病好了後,感念春碧的情意,便給她除了奴籍,收為了乾女兒,還寫信給征遠將軍府商議兩家早年定下的這門婚事,給她置辦了體麵的嫁妝。
但誰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在春碧的計劃中。他們家的這些遭遇都是她一手導致的,想到這裡,林夫人又悔自己以前識人不清,被人蒙蔽,害了女兒一輩子。
母女倆抱頭痛哭一陣回了家中坐下,林婉向林夫人說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林夫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感激:“謝皇上隆恩,謝葛大人為我兒做主。過去的便過去了,以後咱們母子三人一起安生過日子。”
林婉點頭,經此一劫,她成長了許多,握住林夫人的手說:“母親安心,以後有女兒。女兒想過了,如今咱們家中沒有什麼進項,還要供阿弟念書,不能坐吃山空,不如將家中奴仆遣散了,隻留兩老仆,一道搬去皇上賜我的宅子。”
“至於這套院子則租出去補貼家用,省著些夠咱們日用了。回頭女兒再尋一門營生攢些錢,也多一個門路,日後阿弟若有出息自是最好,若不能手裡有錢也能尋點其他謀生的法子。”
京城大不易居,他們這個院子位置還行,租出去,一個月能有十來貫錢的租金。
林夫人既欣慰又心酸:“我兒長大了,懂事了,娘聽你的。隻要咱們一家子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娘就知足了。”
母女倆說到一半,管家來報,說是征遠將軍府來人了。
林夫人連忙擦乾眼淚,帶著女兒出去見客。
征遠將軍府來的是一名管事,他身後放著十幾個熟悉的箱子。
那管事一拱手,笑道:“林夫人,這是貴府年初置辦的嫁妝,嫁妝單子在這,請您過目。”
這是將春碧的嫁妝退回來了。
林家已經落敗,哪怕當初將春碧當親女看待,林夫人東拚西湊也隻湊出了幾百兩銀子給她弄了十二抬嫁妝,而且大多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征遠將軍府又怎麼會貪墨她家這點東西。
她接過單子:“不用對了。今日之事皆因我心軟而起,連累了將軍府,我心中著實有愧,改日再登門致歉。”
那管事搖頭:“夫人彆這麼說,您也是心善被奸人蒙蔽,此事都過去了,便作罷吧。這五百兩銀子是我家夫人托小人轉交給夫人的,兩家雖無兩姓之緣,但我家將軍和夫人一直敬重林大人和夫人的人品,這點銀子權當給姑娘的補償,請夫人莫嫌棄。”
她有什麼好嫌棄的?
這件事他們家是受害者,範家就不是嗎?若非相信她,願意遵守兩家當初的婚約,範家又豈會同意將春碧這樣一個婢女出身的義女娶進門。
範家此舉,一是同情他們孤兒寡母日子難過,二也是表明態度不會再繼續婚約。
其實就是範家人不提,他們家也沒臉提議將林婉繼續嫁過去。
林夫人掩麵低泣:“銀子我收下了,替我謝謝夫人。”
那管事拱手說了兩句客套話告辭。
等人走後,林夫人很是惋惜:“範家是好人。”
林婉現在也意識到自己確實錯過了一門不錯的婚事,今日範家的表現,就不是祝星業那等薄情寡恩,趨炎附勢之人。
“是女兒福薄,沒聽娘的話。但還能回到母親身邊,女兒已經很知足了。”
林夫人怕女兒傷心,拍了拍她的手:“都過去了。”
林婉點頭,轉開話題,說起了她的計劃:“嗯,娘,女兒想開一家食肆,賣……”
***
唐詩知道了林家的後續,很是感慨,這兩家都是好人,奈何被奸人這麼一攪和,硬是將好好的緣分給拆散了。
不過林婉經此一事,成長了起來,學會了為自己,為家裡打算,還想到了謀生的出路,這樣的結果也很不錯。
眼看時間不早了,唐詩不再八卦,準備熄燈睡覺。
隻是剛躺下便聽到瓜瓜興奮的聲音。
【宿主,安嬪去給皇帝送宵夜了。】
唐詩咋舌:【今天在承乾宮呆了一整天,她不累嗎?回去還能做宵夜,大晚上的送過去,太拚了。】
瓜瓜:【要看現場直播嗎?】
說到這個唐詩就不困了:【看。】
承乾宮,天衡帝把玩著手裡的綠釉小藥瓶,瓶內裝著褐色的藥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廣全見他一直不動,試探地詢問道:“皇上,奴才幫您塗?”
天衡帝瞥了一眼銅鏡中自己緊皺的臉:“不用,朕自己來。”
那您倒是塗啊。
廣全都急了,淨臉後皇上一直捏著這玩意兒,都坐了小半炷香的功夫了還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