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思話落,再沒了回應。
一盞茶後,門邊響起急促的話語聲:“公子,雲燭有事求見。”
顧家長房嫡子,單名一個慕,表字觀南,他手中紫毫筆落下最後一字,嗓音清冽:“進來。”
雲燭帶來了一身風雪,雖是在屋外將身上的雪已抖落乾淨,可眉目間在入了書房後依舊綴上水珠,周身散著寒氣,雙手將一本厚厚的冊子奉在顧慕書案前:“公子,屬下查探幾日,隻在那條回蜀地的路上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本厚厚的冊子,幾乎與書案上的青玉盞持平,一眼看上去有些濕濕的,應是被撣去霜雪後被雲燭塞進了懷裡,顧慕抬手接下,修長指節掀開了一頁。
他微微蹙眉。
隻是掃視了片刻,就將這本厚厚的冊子放在了書案一角:“下去吧,讓暗衛繼續查。”
“是。”
淨思在一旁看的有些雲裡霧裡,公子怎地隻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這厚厚的冊子裡到底寫了些什麼?
怎好似有股姑娘家常用的香料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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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思前後腳跟著雲燭走到院中,抬手在雲燭右肩上拍了下:“外麵天寒地凍的,你這幾日不在,我給你留了酒。”
雲燭生了一張‘死人臉’,平日裡極少有神色變化,他瞥了一眼淨思,又望了眼書房窗牖裡透著的明亮燭火,身姿頎長的男子正坐在書案前處理公務,雲燭冷冷道:“公子還在忙。”
淨思笑他:“放心吧。”
二人跑去後罩房裡一個吃酒,一個吃肉。
雲燭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眉頭皺著問淨思:“你怎麼這麼愛吃肉,像是街上餓了十來天的叫花子。”
淨思口中嚼著還飄著熱氣的烤羊肉,舌頭伸出舔了舔唇邊,將沾染在唇角的肉給舔進來,嗬笑著說:“若是順利的話,咱們公子明年就要遁入空門,到時候是要食素的,我這會兒,可不是要吃過癮了才是。”
雲燭看了他一眼。
“公子遁入空門,又沒非讓你跟著。”
淨思:“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雲燭自顧自的飲酒,淨思閒屋內太過寂靜,又道:“咱們公子生的俊朗,天生一張普度眾生的容顏。”
雲燭灌了一大口酒:“可公子也長了一顆冷性薄情的心。”
淨思一邊吃肉一邊反駁雲燭:“你是在說公子表裡不一?這可不是什麼好詞。”
雲燭難得的眉目溫和了一瞬:“用在公子身上總是好的。”
淨思嗬嗬傻笑,與適才葉一見到的斯文有禮的模樣完全悖離,嘀嘀咕咕的:“我現在隻盼著,能有哪位漂亮姑娘把公子的心給偷走,那樣我就可以一直吃肉了。”
——
次日一早,簌簌落了一夜的雪終於停了,容溫起身後,葉一一邊給她梳發一邊還在耳邊念叨:“姑娘總是有道理的,昨夜裡的杏花酒喝了便喝了,今兒姑娘病好後頭一遭出門,待會奴婢就算把姑娘裹成個粽子,姑娘也要順著。”
容溫側首看著葉一,有些無奈:“葉一,昨兒的事今兒就彆提了,你怎還記‘隔夜仇’呢。”她這會兒倒還理直氣壯的說葉一。
葉一這回也不鬆口,認真問她:“昨夜那壺杏花酒,姑娘還不承認喝的一滴都不剩?”昨夜葉一從空無院回來,就聞到了酒味,跟她家姑娘掰扯了許久,她家姑娘那張嘴硬如磐石,怎麼都不認。
容溫白皙的手扯了扯葉一的衣袖,揚著小臉對她撒嬌:“好了,等會兒你把我裹成粽子吧,我聽話。”
容溫這些年隻聽一個半人的話,一個是她父親,半個就是葉一,葉一是母親身邊的人,自母親離開後,葉一對她悉心照顧,她在葉一這,還算聽話。
葉一毫不留情的將容溫真裹成了粽子,隻那張小臉在外麵露著,肌膚白皙像是粽葉裡冒出來的糯米,格外的白,還香香的。
她手中抱著湯婆子,剛走出淨音院的門,就聽見如清鈴般的聲音在不遠處喚她。
容溫回身,淺淺笑了下。
顧書瑤身著一身蓮色棉服,身上披了件繡梅披風,腳下的步子想要快些卻因地麵濕漉而不得不放慢,容溫看著她,溫聲說著:“不急,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