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才奇怪,平日裡散堂後,顧誠因都會立即擇小路回去,今日怎地站在這裡不動,直到他順著顧誠因眼神看去,發現長廊那邊站著林三娘,他仿佛明白了什麼。
有些事不必明說,跟在一個人身邊久了,自然而然就能猜出她的心思,青才算不得聰明,但眼色還是有的。
林三娘對郎君不一般,郎君對林三娘也一樣,他還記的暴雨那次,郎君從西市回來,手裡緊緊握著一把香料。
他從櫃中拿出帕子和針線,也不顧被雨水淋濕的衣衫,直接坐在那裡開始做那簡易的香囊。
待做好後,他將香囊掛在床頭,這才洗漱換衣。
那香囊如今早已無味,卻還在他床頭掛著。
不用問,青才也知是誰給的,隻有那個人給他的東西,才會讓他如此珍惜。
可不知為何,自那日以後,林三娘幾乎不再理會他家郎君,明明之前她對他那樣好,後來怎就如此生疏了呢?
青才想不明白,隻道怪不得常有人說,女兒家的心思最難猜。
“郎君?”青才看了眼天色,提醒顧誠因該回去了。
顧誠因黯淡垂眸,轉身朝小路而行,回去的一路上,他什麼也沒說,隻低頭望著腳下的路,他莫名覺得,自己心口的地方,有些空。
青才偷瞄他,見他神情似比平時還有陰鬱,若是生人看了,興許都會害怕,好在他早就習慣了,明知不該開口,卻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三娘子人美心善,想來是怕打擾郎君備考,所以她才不……”
這個理由乍一聽似是有理,可經不起細想,若林溫溫害怕打擾顧誠因,為什麼不怕打擾寧軒?
青才說著,自己也頓住了,尷尬地咳兩聲。
果然,顧誠因臉色更難看了。
青才後悔自己多嘴,訕訕地上前去將門鎖打開。
顧誠因陰著臉走進院中,就在青才準備上門栓時,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
“顧表兄!”
顧誠因腳步頓住,緩緩回頭。
林溫溫提著嫣紅長裙,氣喘籲籲從廊道下來。
青才愣了一瞬,連忙將門大開,側身讓開路,驚喜地回頭對顧誠因道:“郎君!是、是三娘子來了!”
林溫溫來到門前,倒騰了幾個呼吸,才開口:“顧表兄,我有事想問你,你……你這會兒方便嗎?”
顧誠因沒急著回話,隻凝眸看她。
林溫溫覺得,這就是方便的意思,便直接道:“你會去縣主府赴宴嗎?”
顧誠因道:“不會。”
林溫溫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可隨即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問他:“你是不是沒收到請帖?”
顧誠因“嗯”了一聲。
林溫溫穩住心神,道:“那請帖沒有指名道姓,隻說林府的兒郎和小女娘都能去,你若是想去,也可以去的。”
顧誠因道:“不去。”
林溫溫僵愣一瞬,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提著裙擺跨進院中,三兩步來到顧誠因麵前,“縣主府在永昌坊,大半個坊都是她的府邸,聽說她府中有一個園子,號稱百花園,有數不儘的奇花異草,可好看了呢!”
她實在太心急了,以至於沒有意識到,她與顧誠因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兩尺。
顧誠因垂眸望她,黯淡的眸子裡似有一束光亮闖了進來。
林溫溫等了片刻,見顧誠因不回話,便覺得還是有希望說服她的,便揚起頭又對他道:“你便是不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為了自己的名聲,也該去參加的,我聽說這次縣主府請了不少備考春闈的郎君,大家都等著到時候人前顯露一手,做個什麼詩詞之類的,好讓吏部閱卷時,能有個印象!”
可顧誠因還是不回話,林溫溫小手一握,上前又是一步,“你可不要覺得這是耽誤時間,這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就算你不作詩,多去見見人也是好的,而且你不必擔心,那日我兄長也會去,我和二姊也在的,沒、沒人敢欺負你……”
她句句在理,字字懇切,林溫溫自己都沒想到,什麼時候她這張笨嘴裡能說出這麼多話,可為何顧表兄還是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