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女子通常十三四歲就要說親,十五及笄後便可嫁人,若家中貧寒者,甚至還未及笄就送去夫家,當然,也有非富即貴的那種人家,訂過親後會多留女兒兩年,待到了十七八再嫁人也是常有之事。
常寧公主已至十七,是嫻貴妃之女,是當今聖上第一位公主,身份尊貴又極其受寵。
兩年前及笄後便開始擇婿,皇上親自幫她挑選,卻被常寧一一回絕,想著她年紀還小,多留兩年也是可以,這便拖到了如今,眼看翻過年就到十八,皇上終是有些坐不住了,最近總是催促常寧擇婿一事,常寧便給了個名字,寧軒,寧家三郎。
寧國公府皇上並不陌生,寧家孫輩有兩位都在朝中任職,寧家三郎卻是頭次聽說,他開始差人去查,想要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兒郎,竟能讓她家常寧點頭。
婚事總算有了眉目,皇上心裡踏實不少,畢竟這兩年還是有些風言風語傳入他耳中,皇上的女兒,自然與常人不同,皇上並不放在心上,可如今要說及婚事,又是五姓七望那樣的嫡支,多少還是要避諱一些,特地派幾個嬤嬤守在她身邊,將她看管住。
這幾個嬤嬤仗著得了皇上的令,軟硬不吃,常寧恨不能將她們拖出去杖斃。
今日她來縣主府,她們也陰魂不散,若不是安平想出法子將她們支開,常寧此刻根本脫不開身來這密室。
“你是誰?”
沙啞低沉的聲音猶如寒冰,顧誠因直視著常寧公主,幽暗的眸子中尋不到一絲情\欲,就好像在他麵前的女人,沒有性彆,沒有美醜,與桌上的燭火沒有任何區彆。
常寧公主見過的男子數都數不過來,若是那些男人看到這幅景象,有的驚豔,有的垂涎,有的羞臊不敢抬眼,有的明明想看又要故作惱火……總之,顧誠因這樣的她是頭一次遇見。
常寧心中不爽,卻又生出了更加強烈的征服欲。
她掩唇輕笑,薄紗滑落,方才還若隱若現的肩頸,此刻叫人一覽無遺,“我是誰……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想做什麼?”
顧誠因眸光無波,繼續問:“這是何處?”
常寧起身,染著鮮紅蔻丹的腳趾踩在紗幔上,朝顧誠因一步一步慢慢走來,“沒有付出,如何能得到回報,顧小郎君難道不知這個道理?”
想要她回答,就得拿出些誠意來。
“你要做什麼?”顧誠因冷冷問。
常寧來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輕柔的聲音帶著一股極致的魅惑,“取悅我。”
顧誠因抬眸看她,唇邊浮出一絲冷笑,“公主何故輕賤自己?”
常寧頓時愣住,雖沒確認或是否定,可她的神情直接給了顧誠因答案。
他緩緩撐身坐起,趁著常寧驚詫之時,眸光將周遭快速掃了一遍,最後在距他約摸兩米之處,視線略微頓了一下。
那裡有一張四方矮幾,上麵有茶水酒壺,還有果盤,雖未出現任何趁手的利器,顧誠因卻已心中有數。
“你是如何得知的?”常寧眼睛眯起,重新打量起麵前的男人。
百花園設宴那日,她並未在宴席上露麵,隻在望煙樓朝湖畔望過,按照縣主府的構建,望煙樓上可將對麵看得一清二楚,可若是身處湖畔,由於地勢過低,便會將望煙樓中的情況看不真切。
且顧誠因何等身份,從未出入過宮中宴席,按道理,今日是他第一次見到常寧公主,為何他能一下便認出她來?
常寧實在好奇,連情\欲都被這股好奇衝淡了幾分。
顧誠因身上的藥勁還未徹底散去,身子綿軟到隻能勉強讓他坐著,根本無法起身,他隻能表麵淡定從容,實則寬袖中再次用力將指甲鑲進掌心。
“那日我從林府側門而出,所遇之人雖蒙著麵,但他身手不凡,所出招式來自皇城禁軍。”
昨日下午,顧誠因按照往常習慣,準備去西市買藥,送到城南,誰知剛走出小巷,便被一黑衣人堵住去處。
牛單曾是皇城禁軍南衙的金吾衛,顧誠因師從他之後,最初所學便是禁軍的招式。
黑衣人沒有料到,顧誠因能識破他的招式,畢竟從他得到的消息來說,顧誠因隻是個林府遠房遺孤,在林府混口飯吃罷了,根本不可能懂武藝,便是懂,也不該有這般身手。
眼看被顧誠因占據上風,那黑衣人便使出陰招,袖口中揚出一片灰粉,顧誠因立即屏氣掩鼻,反應已經算得上是極為迅速,卻多少還是吸到幾分,他心道不妙,轉身要走時,腿腳卻忽然發軟,隨即昏沉到地。
“隻用少許,便能使人如此昏沉的軟骨散,裡麵必定加了一味東西,我猜……”顧誠因說著,輕咳起來,順勢便朝矮幾上的茶壺看去,一副想要飲水的模樣。
常寧沒有在意,這房裡之所以敢不留人,便是料定顧誠因做不出什麼來,且這屋中也沒有什麼能傷人的東西。
顧誠因見她不以為意,便又咳兩聲,直接朝矮幾挪去,待他來到矮幾旁邊,倒了盞茶,隻是故作輕抿,並未當真喝下,隨後才不緊不慢繼續道:“我猜,那東西便是曼陀羅花。”
“你竟知道曼陀羅花?”常寧也跟著走了過來,一個轉身直接坐在矮幾上,她翹起腿,舉杯飲了一口葡萄酒,看顧誠因的眼神更加清明。
這種花從天竺而來,可入藥救人,亦可成為毒藥,使人昏迷不醒,陷入假死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