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寫完了是寫完了,但它肯定不全,一是因為老人家追憶當年的事情,難免有點暫時記憶缺失;二是出於一點點虛偽虛榮心理,寫回憶錄的,誰不想大書特書自己的光榮曆史,誰願意把自己的缺點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下?
這第二點,我後來跟一位娘粉交談時,正好談到。
這裡插一段解釋一下娘粉的含義,老實說,現在有點兒地位的人,那都是有粉絲的,老板娘也不能例外,但是老板娘的粉絲一直很難找,通過發放全球問卷進行調查,大家都表示老板娘為人有點二,所以對老板娘的粉絲這一光榮職位,推三阻四,裝病裝瘋拒不接納。
這下我可急了,沒粉絲?沒粉絲在江湖上可怎麼混?本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精神,我斥巨資二十二塊二,外加勸說電話費無數,終於在兼職中心找到了一位娘粉,這位娘粉身兼七八份差事,表示多一份也無所謂。
那天我跟娘粉在網上聊天,談到了回憶錄的第二點,娘粉對此表示了不同意見,她認為,某些負麵事件,寫出來固然是有損老板娘這一光輝形象,但是凡事有弊必有利,沒準寫出來了,大家會被老板娘勇於自我剖析和自我批評的精神所感動,使得老板娘這一形象更加飽滿豐富呢!
我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於是大筆一揮,為業已完結的回憶錄又增添了這麼一章,追憶埋藏在我記憶深處的沙爾瑪超市惡性競爭事件。
事情發生在我同時擔任沙爾瑪超市CEO和丐幫家廟住持的那段時間,有人在我的沙爾瑪超市正對門,也開了一家雜貨鋪,鋪子名叫沙爾瑪超超市,開始皮蛋兒以為名字取的一樣,氣勢洶洶過去跟人理論,結果店主牛老鬼振振有詞地說:“小皮蛋,你給看清楚了,我們超市的名字不叫沙爾瑪,叫沙爾瑪超,沙爾瑪超——超市!”
皮蛋兒回來跟我一說,我氣壞了,尼瑪有這麼不要臉的麼,這簡直就是雙星球球鞋冒充雙星,金庸名名著冒充金庸嘛!更讓我生氣的是,我的鋪子生意又不好,你說真要做大了山寨的模仿的如雨後雜草生而不絕也就算了,尼瑪一天到晚的虧本,你還山寨的這麼樂嗬,你還有沒有點商業追求了?
總之我很氣憤,當天晚上就召集皮蛋兒和楚丁丁召開了緊急會議,我麵罩寒霜,把桌子拍得砰砰響,威脅皮蛋兒和楚丁丁說:“你倆趕緊給我想出個辦法來,不然我非把你倆給醃了!”
當時鋪子裡兼賣醬菜,醃醬菜的缸起碼有一人高,為了物儘其用,超市處罰條例裡新增了醃刑,皮蛋兒和楚丁丁都很是戰戰兢兢。
威脅完之後,我就回房睡覺了,老實說,有下屬這點就是好,燙手山芋往他們那一扔,自己隻管自在逍遙,一個字,爽啊……
第二天一早,我被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皮蛋兒和楚丁丁睡的豬一樣,不知道的準以為昨晚做賊去了,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開門……
咦……展護衛!
這麼早過來,難不成是請我喝早茶?
我正納悶呢,展昭用劍柄指了指對麵:“沙姑娘的鋪子乾的?”
我趕緊睜大我近視的迷離小眼努力地往對麵看過去……
時候是清早,大街上基本沒人,所有的鋪子都關著門,於是我看到對麵的沙爾瑪超超市大門上,潑著幾個血紅大字。
抄襲可恥,山寨可醃!
我差點背過氣去,然後斷然否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展昭看了我一眼,又用劍鞘指了指地上:“那這怎麼解釋?”
咦……
一行星星點點的紅漬,從對麵超市蜿蜒到我的鋪子,鋪子門檻上也有,再一細瞅,屋內好像也有……
我結巴了:“展……展大人,這是栽贓……栽贓……”
“是麼?”展昭淡淡一笑,“是不是栽贓,我還是去問問楚丁丁和皮蛋兒吧。”
說著一撩前襟,跨步進了屋內,我愣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火燒火燎追進去攔他:“展大人,這個這個……他們還在睡覺……他們習慣裸睡,你不能進去,男男授受不親……”
說著說著我就說不下去了,但見楚丁丁和皮蛋兒兩個穿著夜行衣四仰八叉躺在炕上,身上蓋著夜行披風,地上扔著帶黑紗的夜行鬥篷,炕下頭還扔了個銅盆,銅盆裡的紅色液體剛見底……
展昭斜了我一眼:“沙姑娘,你怎麼解釋?”
我悲憤:“展大人,我馬上給你解釋。”
說著一轉身掀簾去了廚房,再然後拖了根擀麵杖回來了,在展昭訝異的目光之中,我大吼一聲,一棍子砸到炕頭去了。
巨大的聲響之下,楚丁丁和皮蛋兒驚醒了,我沒有給兩人反應的時間,一棍子砸在兩人之間,一邊砸一邊罵。
“你們兩個敗家子啊,夢遊症患者啊,老娘花了多少錢給你們醫治這見不得人的隱疾啊,本來還以為治好了,結果你們又犯病了啊,現在開封府的展護衛都找上門來了啊,你們是不是想吃官司啊……”
一番混亂之後,楚丁丁帶著抹布掃帚水桶去清洗昨晚的罪證,皮蛋兒則一把鼻涕一把淚向展昭交代他見不得人的隱疾。
“展大哥,我跟丁丁哥都有夢遊症,是的,以前不知道那叫夢遊症,老板娘說了之後我們才知道。是的是的……主要症狀就是睡著的時候會爬起來,去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是的是的,老板娘說這叫心理的陰暗麵,打個簡單的比方,展大哥你平時被包大人支使的東奔西跑的,你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也有意見,肯定也想揍他一頓什麼的,如果你也得了夢遊症的話……”
展昭咳嗽起來,皮蛋兒不說話了,眼巴巴地看看展昭,又看看我。
我適時出麵了:“展大人,你看這個……皮蛋兒和楚丁丁也不是有心的,他們得了這個病,本來就已經是殘疾人了,你要是還抓他們去坐牢,把事情公之於眾,我怕他們承受不了這種心理創傷,與世長辭了也說不定……你看,反正吧,幸虧發現的早,也沒釀成什麼損失,你就彆跟他們計較了,給他們改正的機會吧,他們是無心的……”
展昭微笑看我:“沙姑娘,展某對夢遊症知之甚少,卻聽公孫先生提起過一句話,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皮蛋兒和楚丁丁夢裡會做出這樣的事,應該是清醒的時候受到一定的壓力……而這壓力的施加者……”
我氣的牙癢癢的:好你個展昭,明裡暗裡,話鋒都往我身上戳,我啥時候給他們壓力了,我隻是說要把他們給醃了,醬缸裡富含綠色蔬菜和維生素以及人類生存必須的鹽分,所謂醃醃更健康……
但是我不能露了馬腳,於是我眼神迷離起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傷感,幽幽歎了口氣:“展大人言之有理,可能是我白天看到對麵的超市起了跟我們差不多的名字,表現的太過氣憤,皮蛋兒和楚丁丁他們為主分憂,才導致晚上舊病複發……但是展大人,我的表現也是人之常情,我要是表現的歡天喜地才是不正常對不對?我也是個人,具備最基本的人性,你總不能連這一點都要強求吧?”
……
展昭走了之後,我把皮蛋兒和楚丁丁罵了個狗血淋頭,丫的不具備犯罪分子的基本素質還想學人犯罪,不知道銷毀犯罪證據是一個合格犯罪分子的必備條件麼?要不是我天生機敏反應的快用夢遊症這一高科技症狀來遮掩,今兒個就要開封府大堂一日遊了有木有?
罵完之後楚丁丁和皮蛋兒半晌不吭聲,後來還是楚丁丁勇敢一點,問我說:“老板娘,那咱就……不管了?”
“不管?誰說的!”我憤慨,“不要以為驚動了展昭我就沒轍了,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敢於頂風作案,對麵的鋪子是吧,他們不會囂張太久的!”
是的,主席教育過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今是你犯到我頭上,身為一個奇女子、商界奇葩、縱橫黑白兩道叱吒風雲的人物,我怎麼會在區區山寨麵前彎下我的水桶腰!
我很快製定了針對對麵鋪子的作戰方案,代號:颶風行動。
前頭已經介紹過,當時我已經被丐幫幫主洪四公聘為丐幫家廟住持,住持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主持丐幫逝世成員的追悼會,俗話說的好,防患於未然,未雨綢繆,我們不能等到人家逝世了才開始準備追悼會不是——為了避免屆時手忙腳亂東遺西漏,丐幫人員都定期把眼看著就熬不過去的人員名單交給我,方便我提前草擬追悼詞。
那天我那麼一數,已經處於回光返照狀態,預計不能活過三天的丐幫成員有三個,分彆是某甲、某乙和某丁,三人已經被統一安置在汴河畔觀看水景——這也是我加入丐幫以來推行的人性化措施之一,都彌留狀態了,估計吃喝玩樂飽暖思□□都玩不動了,那就飽飽眼福,看人來人往塵世百態吧。
然後皮蛋兒、楚丁丁和我登場。
我們都經過了一番裝扮,楚丁丁是翩翩佳公子,皮蛋兒反串小丫鬟——我發誓真的從沒見過這麼醜的丫鬟,我是貌不驚人的打醬油路人,在楚丁丁和皮蛋兒附近走過來坐過去,現場監督他們的表演質量——當然這都是題外話。總之這兩人拎著一袋沙爾瑪超超市的瓜子登場,故意站在丐幫人員麵前嗑瓜子,一邊嗑一邊大聲煽情。
“這沙爾瑪超超市的瓜子,的確比沙爾瑪的更加具有風味。”
“公子所言極是。”
“你看這小小瓜子,顆顆圓潤,粒粒飽滿,乍一入口,你簡直不相信它是瓜子,再一咀嚼,它果然就是瓜子,小倩,你說奇特不奇特?”
“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倩也覺得,這沙爾瑪超超市的東西,就是不同反響。小倩琢磨著,假以時日,沙爾瑪超超市必將橫掃開封一眾雜貨鋪子,做到一家獨大。”
“小倩,你的眼光的確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