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大後很少再去父親的新家,去了也是坐一會便離開。每次父親說還沒吃過她做的菜,她的回答都同剛才一樣。
今晚做的菜足夠一家三口人吃,但他們一家人再沒機會坐一起吃頓家常飯。
這次通話沒有提及母親,他們的電話依然陷入短時間的沉默。
“你媽媽還沒回來啊?”
“沒,應該快了。”
衛華天好久沒陪女兒吃飯:“哪天不忙,你叫上一晗一塊回來吃飯,爸爸下廚。”
衛萊應下:“好,我問問她什麼時候有空。”
趙一晗跟她一樣,很少去那個新家。若大的房子裡隻有父親和趙阿姨兩人,他們經常說家裡太冷清,盼著她與趙一晗能過去,然而她們倆從小最不喜歡去的就是那個所謂的新家,因為那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衛華天還不想掛電話,想跟女兒多聊一點,又不知聊什麼。
“爸爸,我已經決定好乾什麼了。”衛萊把規劃都說給父親聽。
對於女兒的打算,衛華天確實震驚,但他向來支持女兒的任何決定,“想法不錯,設計師我認識一個,好久不聯係了,我明天聯係一下看看。”不過那個設計師的設計費很貴,他打算支持女兒一半。
他好奇的是,“怎麼想起來經營超市?”
衛萊語氣輕鬆:“想挑戰一下自己。”
她沒說實話,其實是想趁現在有時間多陪陪母親,父親結婚後就有了自己的家,以後她也會有自己的生活,而母親卻一個人。
她去超市後,既能替母親分擔一部分工作,幫母親完成心願,還能有大把時間與母親待在一起,一舉兩得。
當年她才幾個月大,母親辭職開超市就是為了能帶著她上班,讓她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媽媽。
掛了父親的電話,衛萊炒最後一道菜。
四菜端上桌,家裡的門開了,母親回來。
程敏之來不及換衣服先去餐桌前聞聞菜香,“今晚必須光盤。”
“樂檬零食的事我聽理貨員說了,解決了嗎。”衛萊摘下圍裙,關心道。
“還沒。我們先吃飯,天塌不下來。”程敏之去換衣服。
樂檬零食是最老牌最暢銷的休閒零食,如果她們超市一直斷貨,就等於把顧客往競爭對手的超市趕。
衛萊問母親,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們采購與樂檬華東大區經理有矛盾,得罪了人家,把人家氣得夠嗆。反正鬨得很不愉快。”至於這個矛盾是因為錢還是因為彆的,隻有他們當事人清楚。
但采購矢口否認,說樂檬不給貨不是自己的原因,上周跳槽離職。
采購的很多行為往往代表的是超市,華東大區經理的意思很明確,沒有再繼續合作的必要。
程敏之:“我晚上又聯係了祁臨升,他最近在總部開會。”她打算去一趟,找祁臨升麵談。
“祁臨升就是華東大區經理?”
“嗯。”
衛萊主動請纓:“我明天就去北京找他,不管怎樣,是我們有錯在先,該道歉道歉,有誤會把誤會解開,再表示一下合作的誠意。”能做到華東大區經理,氣度不會那麼小。
程敏之習慣性擺手:“媽媽自己解決,你忙你的。”
說完感覺哪裡不對,忽而笑出來,忘記女兒已經是公司一員,“行,那這事就交給你去辦。”
正好借此讓女兒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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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北京。
周肅晉剛從公司出來,晚上十點鐘,高架上車流如織。
小姨發消息給他,問他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周肅晉:【回來了。】
小姨:【那明天來我家吃飯,我再喊上你哥。】
不會隻是吃頓飯那麼簡單,周肅晉應下來:【好。】
回到家,院子裡多了一輛車,家裡有不速之客。
客廳裡煙霧繚繞,不速之客雙腿交疊,正靠在沙發裡抽煙,沙發扶手上有個精美的煙灰缸。
周肅晉不抽煙,招待人準備的煙灰缸都是清一水的白色,眼前這個煙灰缸是朋友自帶過來,為了顯擺。
朋友是妹控,妹妹送個煙灰缸給他,他恨不得拍下來換成自己頭像讓所有人都知道。
“手鏈呢?”閔廷將煙蒂摁在煙灰缸。他看中了幾條手鏈送給妹妹,隻有江城旗艦店還有現貨,周肅晉正好在江城出差,順便讓周肅晉帶回來。
周肅晉不喜煙味,開了窗通風,這才想起來幾條手鏈都在庫裡南的密碼箱裡。
“車在江城,明天讓人把手鏈寄過來。”
閔廷瞅了一眼院子裡,缺了一輛SUV。
聽話音,明天庫裡南還不會回來。
以往周肅晉去哪出差,如果當天決定飛回來,一早司機就會將車往北京開,最遲晚上到北京,不會出現他人都回來了車還沒到的情況。
“陸桉又不在江城,車留下給誰開?”
周肅晉沒接話,取下袖扣把襯衫衣袖卷到小臂,走到吧台前隨手將黑色袖扣往上一丟,拿了兩個酒杯倒酒。
“最近我大哥惹沒惹我爸媽?”他把話題打岔過去。
“不清楚,沒見到他人,怎麼了?”閔廷放下腿坐直,抽了一張濕紙巾認真清理煙灰缸。
周肅晉:“小姨讓我跟我哥去家裡吃飯。”
小姨沒事絕不想看到他們,更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們飯吃。
喝了一杯酒,閔廷拿上煙灰缸離開,臨走提醒他彆忘了讓人把手鏈寄回來。
周肅晉打語音電話給衛萊,那頭遲遲不接。
衛萊吃過飯沒著急離開,陪母親在院子裡閒聊天,手機在客廳沙發上。
正聊著,程敏之蹙眉,還以為自己幻聽,又覺得是手機鈴聲:“萊萊,是不是你手機響了?”
衛萊放下水果,“我看看。”
走到客廳,鈴聲已經結束。
一看是周肅晉的電話,還有一條消息,發給她一個六位數密碼和一個地址,她看不懂,當即回撥過去。
“周總,什麼事?”
“車的密碼箱裡有幾樣貴重東西,你明天抽空寄過來。”
連他都說貴重,應該價值不菲,郵寄還有風險,衛萊:“巧了,我明天正好去北京。”
“明天?”
“對。”衛萊解釋:“去出差,公司的事。”
可即便她解釋得夠清楚,周肅晉卻直白道:“不必特意來請我吃飯。”
他洞若觀火,直接拆穿她心思。
衛萊沒辯解,因為本來就打算專程過去請他吃飯,隻不過後來才有的正當理由去北京出差,她借此坦誠道:“你幫了我那麼多,於你也許真的隻是舉手之勞,你都不一定放在心上,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人情。以後你又不來江城了,我見不到你。”不然她也不會千裡迢迢去請客。
電話裡安靜兩秒。
周肅晉:“你這麼能給我惹事兒,還擔心見不到我?”
“……”
她什麼時候給他惹事了?
不都是她自己的事?
衛萊顧不上深究前半句,關注點在後半句。
他什麼意思?
她事兒多,就像今天下午袁恒銳打人那件事,如果不是賀萬程在江城,他就得親自出麵解決,她有的是機會見到他,是這個意思嗎?
衛萊覺得自己腦補太多,可能他就是隨口一說,給她個台階下,並沒有任何深意。
周肅晉再度開口:“沒必要特意跑一趟,東西直接寄過來。”
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衛萊語氣平和說道:“我明天是真過去出差,半小時前就買好了票。東西我帶過去比郵寄要快還又安全,你是讓司機去車站拿,還是我送到你發我的那個地址?”
“司機去拿。”
衛萊告訴他具體到站時間:“我下午四點左右到北京。”
“嗯。”掛了電話,周肅晉交代司機閆叔,“你明天下午三點半到高鐵站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