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心亂如麻。
去到大榕樹前,鬱聞晏看了眼,大家都穿著外套。
宣芋也注意到,正要脫下來,他擺手示意不需要,臨時和路過高三男生借了件外套。
走回原地,鬱聞晏把一臉迷茫的宣芋拉到身邊,叫了唐複淙的名字:“趕緊的。”
唐複淙把借外套的男生拉過來,給他講解怎麼用相機,快門是哪個。
“我……也拍嗎?”宣芋問,不是他們幾個高三好友一起拍合照留念?
鬱聞晏:“嗯。”
隻有一個簡單的回答,沒有其餘的話,唐複淙正好跑回來:“準備一下啊,馬上開拍。”
宣芋隻能和大家一起看著相機。
幾個好友擠在一起,身旁的學姐親密貼過來,宣芋被擠到另一邊,和鬱聞晏胳膊相貼,他的體溫傳來,和校服的淡香混合在一起。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所有的聲音成了背景音,聽得不明晰。
“看鏡頭!”
“我數321,一起說畢業快樂。”
“來,3——2——1——”
快門聲把少女的愛慕裝到了照片裡,永久留存。
……
那日所有的回憶如夏風熱烈,校服上他傳遞來的餘溫綿長,攪動她的心池至今。
宣芋深呼吸一口氣,重新點開和孟清也的聊天框。
好久好久,她壓下千言萬語,隻回複:【嗯,是我。】
孟清也:【我的天啊!你們是……】
互動如此親昵,他們仿佛有一層誰也進不去的光圈和周邊的人隔開,彌漫的氛圍都不一樣。但她不敢胡亂猜測,畢竟同學一年也沒聽說宣芋有男朋友,她每天忙得連吃飯時間都是爭分奪秒的,哪還有時間留給談戀愛。
宣芋:【他是我學長。】
回答點到為止,已經分手這麼多年了,沒必要再多提。
提及往事無非兩點,忘不掉過去,過得很糟糕。
思及此,宣芋自嘲地笑了笑,快要兩樣都占了。
會議接近尾聲,宣芋和唐複淙說句先忙了,出到場館外等約好的司機,準備陪碧黛四處遊玩。
走在路上,宣芋查看消息,孟清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遲遲未回複消息,她先問了心裡疑惑的事:【照片你是哪看到的?】
孟清也:【無聊逛學校論壇看到的。】
孟清也發來一個鏈接,是上次活動疊的高樓,有人爆出新照片後,討論又多起來,也不知道是誰的洛陽鏟,翻出了鬱聞晏大學時期比賽的熱議貼。
他好像永遠有這樣的魅力,即使畢業了,關於他的傳聞隻多不少。
宣芋:【貼子看就好,很多事情傳著傳著就變了,真實性無可保證。】
孟清也正吃瓜上頭:【你怎麼知道?】
宣芋打字有點兒心虛:【有朋友認識溫擇敘。】
追根究底也不算撒謊,高中時期溫擇敘和鬱聞晏並不認識,大學後湊巧選了同一專業,分在同一個班級,那以後兩人的往來多了起來,她也通過鬱聞晏認識溫擇敘,但僅是打招呼的關係,原因是兩個不太對付,雖然他們話裡話外嫌棄對方,實則是最惺惺相惜的好友。
她說有朋友認識溫擇敘,孟清也立馬信了:【聽你的,外麵就看個樂子。話說你的論文看完了麼?】
話題又繞回了論文,宣芋太陽穴隱隱作痛,心想最近的安排是不是太滿了,下周末睡上兩天回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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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持續三天,宣芋在外跑了三天,當導遊要不停地解說,嗓子有點兒疼,含了兩顆胖大海也無濟於事,晚宴就沉默地吃著飯看唐複淙社交。
唐複淙用公筷給她夾菜,說:“大好機會怎麼不去social?”
宣芋喝了口雪梨汁:“我這個咖位,誰會搭理我?”
唐複淙:“我帶你去?”
宣芋搖頭,她的social能力僅限於和賓客討論飯菜怎麼樣、小蛋糕好不好吃、飲料好不好喝等一係列吃貨相關的話題,主要是嗓子不舒服,社交的欲望也不是很強烈。
發呆間隙,餘光突然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把頭埋起來。
“怎麼了?”唐複淙東張西望,不知道她在避著誰。
“我導兒……”宣芋一動不敢動,很是認真地吃東西。
唐複淙不解:“看到導師不打招呼?論文沒寫完?”
宣芋點頭:“開題被駁回幾次了。如果碰見他肯定會問我進展程度,這就算了,還會問我怎麼不去social。”
也不敢聊太多,宣芋乖巧不說話,不想引起注意,他們導師可有活力了,真碰到,他能拉凳子坐在她旁邊嘮到晚宴結束。
杯觥交雜,宣芋遠遠眺見主桌上的男人,得體地深灰色西裝,禮儀挑不出毛病,麵麵俱到,同外賓們侃侃而談。
幾國外交官坐在一起笑談,轉著桌,從口袋裡拿出鋼筆,在彼此的菜單上不知道寫些什麼,估計是在簽名,留做本次會議的紀念。
“要繼續讀博嗎?”唐複淙問。
宣芋收回目光:“再看吧。”
唐複淙笑:“你學語言我一直以為未來發展方向是口譯或者考進外交部。”
“口譯以前倒是有想過但太難了,對比這兩天跟會交傳的學姐我還差一大截。我研究生方向也是筆譯。”宣芋頓了下,“經曆這幾年還是偏向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宣芋也沒再深說所謂的穩定大概是哪些方麵。
唐複淙不太認同宣芋的想法,但這是她個人選擇,他選擇尊重。
“還是挺感慨的,以前總夢想成為怎樣的人,最後卻在從事彆的職業。”宣芋喝了口飲料,略帶惆悵地歎口氣。
唐複淙認同,曾經他也心比天高,後來覺得享受當下的安逸也不錯,“仔細回想,身邊一圈人隻有鬱聞晏說到做到,真的成了外交官。”
“嗯。”宣芋莞爾一笑,笑看過去時,和鬱聞晏四目相對,匆匆挪開,假裝不經意一瞥,關注的焦點並不是他。
而他的目光過於炙熱,宣芋想忽略都難。
“話說你們當年吵得挺厲害的,怎麼就和解了?”唐複淙問。
或許是宴會氛圍正好,多年老友喝了幾杯便聊得多起來。
宣芋倒了新的果汁潤喉,曉得他是想聽八卦,盈盈一笑:“讓你失望了,沒有什麼大波折的經曆。”
“以你們不對付的程度,不是救過對方的命,我還真的想不通怎麼能和好。”唐複淙打趣說,“是不是在貴都救濟過你,就放下私人恩怨了。”
應該是了,回來不到一周他們就交往了。
“你們都這樣想?還早一些。”宣芋回想:“就是某一天在小學部看到他,提著一個粉色書包跟在鬱清身後,婆婆媽媽地囑咐注意事項,我覺得這樣的妹奴,壞不到哪。”
當然,這隻是她的想法,估計沒有相信在很早前她對鬱聞晏就放下偏見。
“這樣啊……”唐複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和他聽到的另一個版本完全不一樣。
“不聊他,吃東西吧。”宣芋主動給唐複淙夾菜,討好笑說,“領導,最近有筆譯的活推薦一下我。”
唐複淙好笑接下:“有求於人你倒也一點兒也不拐彎抹角。”
“我這不是怕你聽不明白話裡話嘛。”宣芋開玩笑說道,“適合的就推薦給我,你不用特彆照顧。”
“知道了。”唐複淙知道宣芋在顧及什麼,也不想他在公司給她開後門,引得手下員工對他不滿。
宴會進行到後半場,宣芋先走一步,明天要搬家,陳寫寧一個人收拾屋子忙不過來。
拒絕了唐複淙送回家,快步出會場,在衛生間稍修整,出到酒店的大堂。
轉彎處撞到兩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交談,外麵花園的噴泉的燈光映出他們的容貌,認出其中一人是鬱聞晏。
他也注意到她,正準備若無其事走過,他不顧正在談正事,叫住她:“宣芋,三分鐘。”
說完繼續交代工作招待外賓的注意事項。
他向來說話言簡意賅,意思是讓她等三分鐘。
知道他有話要說,可以直接無視走掉,她還是停了步,不是在期待什麼發生。
或許可以聊聊,沒必要如此僵持著。
一塌糊塗的過去……他們也都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