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溫柔至極,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怕我凍著、怕我餓著、怕我迷路、怕我受傷,平日裡我幫襯他一二,他都要擔心我會不會累到。”
“他會為我去山裡找我隨口說‘好吃’的果子,會帶我嘗一串紅裡的花蜜,還會給我買那對他來說很貴的夏荷酥。”
“有時候會排好玩的木偶戲逗我開心,會在大雨天接回在溪邊貪玩的我,會為我被風吹得皴裂的手下雪天去鎮子上換那些小姐才能用的雪膚膏,他自己的手皴成那樣卻假裝沒事。”
“我喜歡他,也覺得他喜歡我。”
“可他就像他做的那些小木偶一樣,榆木腦袋不開竅。”
“不過是個小木匠,卻一副君子做派,發乎情、止乎禮,君子端方,溫潤如玉,如同話本裡描繪的那些舉止進退有度的才子一般。”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真的是上過學堂、有童生身份的,卻不知道怎麼到了這麼個小山村,做木匠,雕木偶。”
“你說可笑不可笑?在知道他要去趕考的時候,我有一種恍如在話本中的感覺,無數個話本情節在我腦中閃現,自動編纂成了一個可歌可泣、感動世人的故事——心有抱負的才子被考場黑幕寒了心隱居山林,偶遇佳人相伴十年伉儷情深,在佳人的陪伴下重新燃起鬥誌,要考取功名風風光光地將其迎娶。”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話本真是害人不淺、害人不淺呐!”
“考取功名會回來的深情才子隻會活在話本中,現實裡的男人就如那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撒手就沒。”
夏日的微風輕柔地穿過屋堂,謝蘭汀津津有味地聽好姐妹講述那在凡界的故事,到最後不禁問道:“所以,你就這麼回來了?”
顧林芷搗鼓著手裡的東西,纖細白嫩的指尖掐著一個小扣子輕輕掰了掰,那小東西翹起來一瞬後又歸了原位。
“嗯。”
顧林芷心不在焉地回道,她把一小撮靈力送到指尖,再次嘗試把那個小扣子弄下來。
謝蘭汀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自己閨蜜聚精會神的模樣,不解道:“你就老老實實在那個村子裡等了三十多年也沒去找他嗎?”
“哢噠”一聲,那扣子終於被顧林芷掰了下來,她把它放在一邊,小心地將手裡的小盒子拆成了一個個的小部件。
“我還能怎麼找?”顧林芷神色平靜,“高中狀元尚公主的事跡都傳過來了,我還要去應京去找他嗎?原本就無名無分,追過去不也是自取其辱?”
“可是……”謝蘭汀眨了下眼,“按照凡人的常理來說,他一個木匠突然要去考功名,還讓他考了個狀元尚了公主,怎麼想都不對吧?他是童生,不得一步一步從秀才考起嗎?喜報不是要送回鄉的嗎?當年沒送嗎?你們怎麼會三十年後才知道?”
顧林芷的手一頓,她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被掩飾過去。
“誰知道凡人那些亂七八糟的流程和規矩,好啦,故事到這就結束啦,”顧林芷看向謝蘭汀,“不想提他了,反正我現在決定封心鎖愛,一心修行!男人,嗬,”她抬起下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都是大騙子。”
“彆這樣,”謝蘭汀拍了拍顧林芷的肩膀,“你上麵還有三個哥哥呢,彆把自家人罵進去。”
顧林芷“哼”了一聲,低頭拿起那些小零件挨個端詳。
“唉,那不聊那倒黴催的負心漢了,”謝蘭汀雙臂交疊,認真問道,“你準備去修什麼道呀?”
顧林芷隨口道:“無情道。”
“彆開玩笑了,”謝蘭汀伸手戳了戳姐妹軟軟的腮幫子,“你知道的,咱們這個大世界,就沒有修無情道成功的,你可彆仗著自己天生道體胡來啊。”
天生道體是極其適合修道的體質,擁有天生道體的人修行和悟道速度比彆人要快很多。
前提是彆是無情道。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修真天才折在了無情道上,於是修真界有了這麼個說法——本世界不存在真正能修煉成功的無情道。
顧林芷自然不想挑戰這修真界最高難度。
她將各個小部分檢查完,哢嚓幾下就將這東西裝了回去,一個方盤形狀的法器在她手裡恢複了原狀,那稍有厚度的方盤正中央是個簡單的半邊翅膀的標誌。
“試試,”顧林芷將這東西遞給謝蘭汀,接著正經回答道,“我打算修傀儡鑄造之道。”
謝蘭汀拿過這小方盤,緩緩向其中注入靈力,看著那翅膀標誌一點點亮起。
“傀儡鑄造?”謝蘭汀若有所思,“也算是煉器道的分支,不過傀儡的話,天工門好像並不……”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頓時止住了話茬,小心翼翼地看向顧林芷:“那個……抱歉,我不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