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日的蟬鳴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哇你好厲害,”女孩終於聽明白了青年講解的方法,她驚奇又佩服,“你是怎麼想到這種方法的?”
青年從懷中拿出一本書,書看起來很老,封皮上隻有《圖轍》二字。
“這是算師崖正子的傳世之作,不過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學它了,士農工商,考功名用不上的書他們都不看,”青年將書遞給女孩,溫潤的眉眼帶著笑意,“你想看嗎?”
女孩看看書,又看看青年,問道:“我要是看不懂,你教我嗎?”
青年笑了:“你想學什麼我都教你。”
女孩高興地把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側頭道:“那可說好了,你得教到我一直學會了這本書我才還給你!”
“嗯!”青年承諾,“一定教會你這裡麵每一個演算之術。”
夏日的蟬鳴遠去,顧林芷感覺到眼前有些模糊。
那本書還沒學完,那個人就毀約了。
顧林芷用力地閉了下眼,苦澀的液體從眼睛裡落到了嗓子眼,她咽了咽嗓子,把這苦咽下去,然後道:“這本書是一個凡人送給我的,它現在不在我手上。”
淨珩仙君似乎對這句回答十分意外,他的聲音變得不再那麼平穩:“那本書現在在哪?”
顧林芷淡淡道:“已經燒了。”
淨珩仙君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帶著一種難言的情緒問道:“燒了?”
顧林芷此刻的心裡悄然升起一種對淨珩仙君莫名的怨氣,她明明都已經快將那個人忘記了,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讓她再度回憶起那些記憶。
那些記憶曾經有多甜,到後來就有多痛。
顧林芷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於自己想要拜師的對象,所以在理智和感情的拉扯下,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對,燒了,”她平靜地說道,“不過如果仙君對這本書感興趣,我想應該能再為仙君尋來一本。”
左右不過家裡在凡界花些錢,反正她家有錢。
可淨珩仙君似乎對那本書並不感興趣,他仿佛思慮良久,而後問道:“送你那本書的那個凡人,是你的什麼人?”
還真是逮著她的痛點使勁戳啊?!
感情壓倒了理智,顧林芷此刻對這位仙君曾經的敬仰和期待已經被不斷地戳傷口這件事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了。
不,不能這樣,顧林芷努力說服自己,他可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傀儡鑄造大家,而且仙君又不知道她去凡界發生的事,所以應該不是故意的。
拜師重要,還是拜師重要。
“在凡界機緣巧合下偶遇的一個……普通朋友,”顧林芷不自主地磨了下後槽牙,“如果他能壽終正寢的話,按照凡人的壽數,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人世。”
那個狗東西,顧林芷在心裡腹誹,壽終正寢都算便宜他了!
想起那個人後麵對她做的事,顧林芷心中的怒火便蓋過了傷心,要不是怕欠下凡人因果,她早就……
“那你為什麼想要拜我為師?”
淨珩仙君冷不丁地從凡界轉回到了修道身上,讓顧林芷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這個問題她早有準備。
顧林芷定了心神道:“因為我想學傀儡鑄造,而您是當世唯一的傀儡鑄造大家,所以我想拜您為師。”
“隻是因為如此?”
顧林芷怔住,仙君問這句話……是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
可她沒有辦法給出仙君彆的回答啊,難道讓她學白清河,去絞儘腦汁阿諛奉承一下?
“算了,”淨珩仙君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妥當,“今天就這樣吧。”
就這樣?就哪樣?顧林芷心裡有些忐忑,仙君這是……算收沒收她當徒弟啊?
仙君的語速突然急切起來:“今日先讓竹安排你去辦弟子入籍事宜,明日你再來此,我正式傳你功法。”
顧林芷理解了一下這話的意思,有些高興道:“您……您這是答應收我為徒了?!”
“通過了考驗,就能成為我的徒弟,我不會食言。”仙君說道,“好了,今日就到此,你且和竹去吧。”
顧林芷的笑微微頓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師父好像在……趕她走?
而且……如果這就結束了的話,她連師父的麵都沒見到……這種情況……
但既然師父都已經說了答應收她當徒弟,那應該……應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思及此,她內心稍安,聲音清亮道:“是!師父!”
等陣法啟動,顧林芷的身形完全消失在太極圖上,那緊閉的房門倏然打開,關琮盯著那已經空蕩蕩的太極圖,手中攥著木人的手指微微泛白,陽光落到院子裡,落到門框邊沿,卻落不進門裡。
“普通朋友嗎……”
輕聲的呢喃消散在了浮動著灰塵的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