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準備離開時,一位小童卻拉住裴寧辭的衣角,怯生生地把花伸到他麵前:“大哥哥,買束花吧,鳶尾花可香了。”
她在裴寧辭雪白的衣袍上印下了個臟兮兮的手印,裴寧辭卻未置一詞,示意身後的侍從給銀錢:“全要。”
小童微愣片刻,隨後連忙跪下給他磕頭:“謝謝神仙哥哥,謝謝神仙哥哥!”
裴寧辭彎下腰把她扶起,手掌輕落在她的頭頂,清冷地賜福:“願祇眷你免受災禍之苦。”
嗓音如碎珠落玉盤,雖口中說著神憐世人之語,淺金眸子中卻並未將這人間刻入眼底,超脫冷然好似無悲無喜的神佛。
然而侍從接過花束時,那陣幽然嫵媚的花香卻鑽入裴寧辭的鼻尖,讓他掩在祭司白袍下的指尖微微蜷縮。
這陣幽香他最是熟悉,先前被那女子壓在榻上蒙著眼肆意折辱時,鼻尖縈繞的便是這鳶尾花香,靡靡不可言。
小童感激涕零地抬起頭時,卻見眼前的神仙哥哥很輕地蹙了下眉,神情忽而變得凝重幾分。
他下頜緊繃,對身後人吩咐道:“去查,找出剛才那對夫妻。”
裴寧辭眸光驟然冷冽。
方才他光顧著留意那名玄衣男子,如今想來,那女子身形竟與長公主極其相似。
撞入他懷中時,她身上沾染的恰好是這鳶尾香。
極淡,但與長公主身上的馨香一模一樣。
***
大婚當日,李婧冉萬萬沒料到竟會盛況空前。
飛烈營裡,一道人影急匆匆闖入主帳:“報!查出來了,主子的煙彈是山崖下那片地方!”
頭領捏著彎刀的手緊了幾分,舉起酒碗往地上重重一摔:“聽我號令!集結一支精兵,隨我赴崖底!”
與此同時,裴寧辭同樣收到了消息:“祭司大人,是崖底那座竹屋。”
裴寧辭眸光一沉:“走。”
兩波人都赴崖底竹屋而來,而竹屋裡的人卻毫無所覺。
李婧冉正在屋中換著喜服時,卻聽小黃哆嗦著語氣對她道:「宿主,兩個壞消息。」
李婧冉動作一頓,一派自然地整理著衣襟:「說。」
小黃吞咽了下口水,簡直要哭出來了:「第一件事,四天到了,我又要回去開會了,所以宿主你今天得自求多福。」
李婧冉聽到這裡時還沒放在心上,隻隨口應道:「我知道啊,你之前就說了。第二件呢?」
小黃沉默片刻,生無可戀道:「第二件事,嚴庚書的視力...... 恢複了。」
「他居然一次都沒服用過你們煎的藥,全部都偷偷倒掉了!」
小黃都快被嚇得崩潰了:「他見過華淑長公主,如今他能看見了,勢必能認出你來。怎麼辦,宿主,完犢子了啊啊啊!」
它兀自咆哮了半天,卻並未收到李婧冉的回應。
「...... 宿主?」
李婧冉好似魔怔了,一眨不眨地盯著梳妝台前的銅鏡,不受控製地一步步走近。
她有些恍惚道:「小黃,看銅鏡......」
小黃看清銅鏡的那一刻,也驀得沉默了。
半晌後,它才嗓音顫抖地艱難回應道:「宿主,究竟是我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就在此刻,門扉被扣響,“篤篤”兩聲仿佛敲在了她們心間。
一門之隔,嚴庚書低磁的嗓音隔著竹門多了幾分模糊:“夫人可梳完妝了?”
他嗓音含笑,語氣裡有幾分意味深長:“莫要誤了吉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