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行承認墨鬆機靈能乾,可對自己來說,墨鬆不夠忠心,沒有隻對他一人的忠心。兩人還沒成親時,他聽過墨鬆喚“顧瓔”姐姐。
後來到自己身邊,自己給他改了名字,在鬆江時倒還罷了,到京城後看到他,過去的事情如影隨形。
再後來,自己不願見到墨鬆,又用得到他。他管著顧瓔的產業,守著大筆的銀錢。
這步棋顧瓔埋得極好。
在丈夫身邊安插自己的人,顧瓔倒真真像極了顧家人,對人和事的算計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要做利益交換也是信手拈來。
太後和太妃都賞賜了她,她便有了底氣跟自己談條件。
顧瓔看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如同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她捏緊了指尖,她揣摩著陸川行的意思,試探道:“墨鬆自小就跟著妾身爹爹,對妾身的產業也熟悉,且他又在京中有一段時日,就讓他兩頭跑罷,王爺那裡若有空缺,隻怕一時也補不上。”
果然陸川行目露了然之色,他笑了一下。“既是阿瓔想要他回去,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兩頭跑不方便,就讓他跟著你罷。”
顧瓔含笑道謝,心中卻痛得幾乎被逼出來淚來。
原來在陸川行眼中,自己跟算計他的顧家人並無不同。
他以為自己送墨鬆過去,是彆有用心。在他的立場上,當年受害的隻有他一個。她跟顧家,根本分不開。
明明有春日暖陽,她卻覺得身上越來越冷。
被迫娶她,始終是紮他心裡的一根刺。
當初陸川行是君子之舉,承擔了顧家算計的後果。顧瓔曾經提過若他有心愛之人,兩人可以和離,可他說,既是結發為夫妻,自然恩愛兩不疑。
成親後的三年,他的溫柔體貼,尤其是那次在大雨中陪她……她在不識情愛滋味時嫁給了陸川行,兩人又共患難過,她以為自己遇上了良人。
或許她當時該更果決一點,堅持拒絕這門親事。
因著顧家,她在陸川行麵前,始終都被壓了一頭。
可她已經沒了退路。
顧家決不允許她失了郡王妃的榮華,那麼陸川行,他又是怎麼想的?
顧瓔強忍著失望,看向身邊已經合眼假寐的人。
進京以來,她終於認清現實,自己期盼的那些情愛是多麼可笑。
冷靜下來想想,自己的存在除了能成全他的好名聲,還能提供源源不斷的銀錢。在陸川行需要用錢的時候,她從來沒吝嗇過。
她則需要用借陸川行之名對抗祖父,讓姐姐的生活能安穩無虞。
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
哪怕得到這個認知,她的心竟也還是會疼。
夫妻生活大抵如此,她慢慢適應,就好了。
***
當兩人的馬車即將到了王府時,顧瓔先看到等在門外、神色焦急的小廝。
那人名喚墨煙,是陸川行臨進京時買的人,如今很得他信任。
見到兩人一同下了馬車,墨煙連忙上前行禮,隻說衙門裡送了公文來,請王爺去書房。
顧瓔不疑有他,自己帶著懷香和桃葉回了自己院子。整理好三哥帶來的禮物,她還要去太妃那裡一趟。
“王妃,壽春堂太妃那兒來了客人。”桃枝先迎上來,口快的道:“聽說是太妃的表外甥女、永寧侯府的嫡女鄭六姑娘,還有她一個堂姐。”
雖說太妃這幾日對她態度和緩了不少,可難說是否願意她見自己家人。
顧瓔決定先等一等,沒急著把出門的衣裳換下來。
誰知竟先等來了陸川行。
“王爺,您不是有公務要忙?”顧瓔有點奇怪,還以為他忘了什麼東西。
隻見陸川行臉色不大好,正要開口時,外麵響起通傳聲,說是壽春堂來人了。
“奴婢見過王爺、王妃。”來人是太妃身邊的大丫鬟,她行禮後對顧瓔道:“太妃請王妃過去見客。”
對於顧瓔來說,太妃能認可她,是件好事。
她心頭微鬆,含笑應下,讓懷香和桃枝帶上見麵禮。
“阿瓔,我隨你一道去。”陸川行垂眸遲疑片刻,拉住了顧瓔的手。
顧瓔一愣,並沒鬆開。
若陸川行願意在外人麵前跟她表現出夫妻一體的恩愛來,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兩人一同往壽春堂走去,顧瓔心細如發的察覺到,陸川行的神色不大對。
雖說陸川行跟太妃不對付,可太妃親戚家的女眷,總不至於有什麼恩怨罷?
壽春堂正廳。
女子嬌柔的說話聲傳來,陸川行眉頭驟然一緊。
在裡麵的人,竟真的是鄭柔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