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先回福寧殿更衣後,才去了永壽宮。
等他到時,比以往遲了小半個時辰。聽到宮人通傳聲,莊太後才讓人將菜端上來。
“皇帝的孝心哀家明白。”她看著天子身披夜露進了殿中,目露心疼之色。“你若是忙,讓人來說一聲也就罷了。”
說著她安排宮人們布菜,將素日裡天子愛吃的都擺到他麵前。
天家規矩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母子二人用完了晚膳後,方才換到了太後起居的偏殿中說話。
“皇帝近日可要出宮?”往常飯後時,莊太後照例要提他後宮子嗣的事,今日卻問起了彆的,倒在他意料之外。
陸崇應道:“朕過些日子去近衛營。”
聽了他的話,莊太後麵露喜色,點點頭道:“這方向正好。哀家聽說了一座求子極為靈驗的寺廟,要男子親自去求才靈驗。”
陸崇微愕,“您都是在哪兒聽說的?”
“哀家也不求你立刻充實後宮,隻是順路去拜一拜而已,不會耽誤皇帝的正事。”猜到陸崇要拒絕,莊太後當機立斷道:“你自己說說,多久沒進後宮了?”
“慶妃她們不敢打擾皇帝,求到了哀家跟前。”莊太後忍不住歎氣。“你總得讓哀家抱上孫子罷?”
眼見太後又要翻舊賬,陸崇隻得暫且應下。
好在天色已晚,他陪太後說了幾句話,起身回了福寧殿。
陸崇在書案前坐下,看到吏部送來的官員考評,特地抽出了陸川行那本。
他翻完之後,心中浮起念頭。
那位纖弱的安郡王妃,在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
***
郡王府,正院。
等顧瓔在王府最偏僻的角門前下馬車,已經到了華燈初上時。
好在陳太妃近日看她還算順眼,隻用早上去請安即可,晚飯都是各人在自己屋裡用。
顧瓔回來的悄無聲息,懷香和溪月攙著她趁著半昏半明天色晦暗中從側門進來。
雖說她被人及時救了下來,可先前綁架她的人粗魯,她的腿上和胳膊上都有不少淤青和磕碰的痕跡,走路時都有些疼。
但她一直都在忍耐著沒說。
眼看就要正院,顧瓔隻想回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
她們怕被人察覺,走路時動作都極輕,路過王府後院中的小花園時,顧瓔隱約看到兩個人影,似是舉止親昵。
難道是哪房的丫鬟再跟小廝私會?
顧瓔腦海裡才冒出這個念頭,隻見掛在假山旁的宮燈被風吹動,將人影映得很清晰。
不止是影子,她還看到半個身形。
男子身形高大,衣飾華麗,巴掌寬的腰帶上,用金絲銀線繡著雲紋,還鑲了一塊墨色寶石,在燈火下盈動著幽幽的綠色光芒。
那寶石她最眼熟,是西域商販帶來,她花了大價錢買下。
隻因她夫君恢複身份即將進京,她想著決不能在衣食用度上露怯。
所以與人私會的,竟是她的丈夫,陸川行?
還不等顧瓔做出反應,陸川行已經帶著那女子離開,隻留下一道背影。
雖不是很清楚,遠遠瞧著不像是繡瑩或是霜連。若是她們兩個,陸川行也不至於將人帶到這裡。
顧瓔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墜入了冰窟,可如今卻發現,似乎深不見底。
每一回,仿佛都墜落得更深。
“走罷。”先說話的是顧瓔,她慢慢抬腿挪動著步子,回院子的路似乎變得無比漫長。
溪月和懷香眼眶發酸,咬緊下唇不敢發出聲音。
等她們回到院中時,桃枝小跑著過來。
雖然她是王府的人,但她跟著顧瓔近半年,最喜歡王妃待她們的隨和闊綽,故此跟她更親近些。
“王妃,王爺派人來說他要在書房處置公務,不能陪您用晚飯了。”她怕顧瓔失望,又強調道:“王爺說了,就寢前他會回來。”
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顯然以為是好消息來告訴她,顧瓔雖然身子一僵,下意識含笑應了聲好。
她的小日子結束了,所以陸川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