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是個要麵子的人,如今自恃郡王之尊,又是他要主動將人撤出來,他不好再隨意向她伸手要錢。
陸川行定然覺得肉疼,他為了自己手頭用錢寬裕,也用自己的人脈為商鋪開拓過生意。因他太謹慎,沒有露出郡王府跟鋪子的關係,加上掌櫃經營得當,已經穩定了下來。
這倒是能彌補上他用掉的那些銀錢。
許是陸川行覺得這事憋屈,應該對顧瓔略施懲戒。他沒有留宿正院,連著兩夜睡在了霜連的房中。
顧瓔已經不在意這些,還特意讓人賞賜了她一對發簪。
在隔壁的繡瑩看了眼紅,也用儘溫柔小意的手段,勾著陸川行往她房中住了一宿。
顧瓔一視同仁,也給了賞賜。
她這樣身份不高、待人和氣的王妃,對她們來說才是最有益的。若換了高門貴女來做,隻怕早提拔自己人做侍妾了。
兩人由此對顧瓔愈發恭敬,鄭柔冰有些坐不住了。
顧瓔能等,她卻是等不下去。
“想辦法給王爺傳個消息。”她叫來了張嬤嬤,低聲叮囑了幾句。
見麵三分情,她有信心籠絡住陸川行。
聽說擷芳館有了動靜,顧瓔等了一天後主動去找了陸川行,說她要出去買些禮物,正好三哥要派人回鬆江,她好給姐姐捎過去。
陸川行故意擺了冷臉,顧瓔說了不少軟話他才同意。
這回他謹慎多了,派了四個王府護衛喬裝後跟著她一起出去,是保護也是監視。
顧瓔麵上歡喜的應了。
這次她給桃枝安排了溪月平日裡慣用的裝扮,又讓桃枝走在內側,恍惚看去仍是溪月和懷香陪著她。
安排好一切後,她上了出門的馬車。
***
福寧殿。
今日輪到秦自明值守,他正好有事來稟,直接到了天子書房中。
“皇上,有消息了。”秦自明遞上了折子。
原來那日他們幫墨鬆抓住人後,一直沒有離開。他本以為安郡王妃會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會將這兩人滅口,他們還要通過兩人查事,先得讓他們活著。
可安郡王妃竟然去報官,這究竟是對天子治下的平寧盛世放心,還是當時驚慌失措亂了心神?
陸崇很快看完。
他早就聽說陸川行出手闊綽,但他更知道王府大半的家私並未交到陸川行手上,仍由太妃把控著。
陸川行用的都是顧氏的錢,讓他用得太容易,顧氏就失去了價值。
她麵對困局,倒是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人也很聰明。以她堅韌的性子,成事不難。
陸崇想著,墨眸中透出些讚許。
“那兩人身後並無牽扯到人口販賣的官司,隻是遊手好閒的宵小之徒。”秦自明已經讓人上了審問的手段,也調查了他們背後,再深挖不出彆的事。
“朱雀大街上商鋪無數,他們倒是有一雙‘慧眼’。”陸崇若有所思看著調查的折子,不信隻是巧合。
秦自明點點頭,直接道:“安郡王妃跟您想到一處去了,她已經讓人查招工的人,那人說是老家的父親過世,匆忙辭行離開,月錢都沒結完。”
隻怕設下圈套的人是臨時起意,這樣反而不大好查。
以顧瓔的力量,怕是追查不到。
侍候在旁的梁正芳輕咳一聲,提醒秦自明用言不妥。怎麼能將天子與臣妻放到一處說?
秦自明滿心都是公事,還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繼續追查罷。”陸崇提起筆,似是隨口說了一句。
見天子要批折子,秦自明沒多想,應下後便去安排此事。
梁正芳默默在旁服侍筆墨,驀地想起天子曾漠然地說隻幫那一次,他不會管她在安郡王府的事。
天子這算不算改了主意?
果然哪怕安郡王妃不是因著過人的美貌讓天子意動,隻要讓天子記住了她,甚至是欣賞她,安郡王妃的處境就會好很多。
能得天子重視,即便以後安郡王想要奪了她的郡王妃之位,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驀地想起前日在永壽宮時,太後命人將十數幅畫像展開給天子看時,天子倒沒像往常一樣隨意敷衍了事,倒都認真看一回。
太後大喜,問他喜歡哪位,直接讓她們進宮不必參選。
末了天子還是沒選中,太後不由失望。
當時若非他全神貫注,也很難發現天子的目光在一幅畫像上多停留了兩個瞬息。
如今回想起來,那人似是有三分像安郡王妃。
“在腹誹什麼?”天子的聲音響起,梁正芳立刻回了神,口中忙道並沒有。
“奴才在想太後娘娘的叮囑,說要提醒您十日後一定要去進香。”匆忙中他找了件事應付,恭聲道:“錯過這個好日子,又要等大半年。”
陸崇挑了下眉,顯然不信,不過他還是隨口應了聲。
為了讓太後不再嘮叨,他已經答應要去了。
他今年二十七,若再沒有皇子出生,朝臣們也會時常上個問安的折子,還有什麼上書要儘快選秀,哪怕不立後,充實後宮開枝散葉最要緊。
陸崇停下來認真思考了片刻。
如今軍中兵強馬壯,足以威懾,自他登基後邊關安穩無人敢來犯;朝中俱在他的掌控中,哪怕有一兩個“刺頭”,也無傷大雅。
若添個孩子,也正是個合適的時機。
眼下放眼宗室,也就陸川行和他都無子嗣,聽說陸川行也按捺不住納了妾……他再次想起了顧氏。
她教養出來的孩子,定然會是聰慧伶俐討人喜歡的。
“皇上定能心想事成得償所願。”梁正芳自知天子可能不信自己的解釋,忙討好的道。
心想事成?方才他想的可是顧氏的孩子。
他為何要替陸川行想這些?
陸崇沒法說出口,又不好發作,隻得冷哼一聲,低頭開始看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