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嬋抬起頭,心中驚疑不定,最近師尊看起來確實和過去不一樣了,難道,真是修為出了什麼問題嗎?
若是真的,那被黑血老人煉成爐鼎,豈不是……她曾在玄血堂,見過那些變成爐鼎的女人如何淒慘,她無法想象高高在上的師尊也變成那樣。
眼看著黑血老人抬起法杖,朝寧涼走去,慕嬋咬咬牙,忽然手腕一翻,握住一顆通體血紅的珠子,朝黑血老人後背打去。
可惜,縱然手中有聖物,她和黑血老人的修為卻是天地之差。
黑血老人一揮法杖,便將她狠狠打了出去。
慕嬋纖細的身體撞斷一根樹乾,瞬間湧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再也動不了了。
“哼!一會兒再收拾你這個臭丫頭!”黑血老人一招手,將玄血珠抓在手中,重新朝寧涼走去。
這一次,他更加肯定寧涼修為出了問題,否則,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寧宗主,看來你這是時運不濟啊。”黑血老人獰笑一聲。
“是嗎?”寧涼忽然淡淡開口。
這副雲淡風輕,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讓黑血老人腳步一頓。
而此時,就在寧涼身旁的灰衣男人抬著頭,呆呆地看向黑血老人身後。
嘩啦——
一陣鐵鏈晃動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而與此同時,周圍原本就陰冷潮濕的空氣,似乎又陰冷了幾分。
而一道巨大的陰影,正慢慢從黑血老人身後站起,漸漸地籠罩了他全身,然後繼續向著寧涼和灰衣男人的方向蔓延而去。
嗤啦啦——
頭頂茂密的樹冠也仿佛被頂開了。
黑血老人緩緩回頭,在他身後,一個渾身青白,栓滿鐵鏈的巨人正緩緩站起來,他手中拿著一麵繡滿血紋的黑旗,長發披散,覆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一雙眼睛隻有眼白,格外滲人。
“這,這是……”黑血老人是魔修,見過的邪魔妖物多了去了,可還是被眼前這一隻嚇得說不出話來。
灰衣男子喃喃補充道:“是……白鬼王! 怎麼可能?他是鬼界雙王之一啊!”
寧涼挑了挑眉,鬼界遠在瀛洲境之外,一向低調,不參與任何六界之事,他們隻掌管幽冥。
她怎麼把鬼界雙王之一召喚來了?
她看向白鬼王……他看起來可不怎麼高興啊。
黑血老人和灰衣男子震驚之後,轉身便跑。
白鬼王,那是渡劫以後的修士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對象,他們怎麼敢惹?
寧涼看著他們的背影,對白鬼王吩咐:“殺了他們。”
按照法陣召喚的契約,不管他是誰,被召喚出來便要無條件服從她。
雖然還不知道能服從幾次。
白鬼王長發後的白色眼睛陰測測地看著她一眼,而後才不情不願地揮動手裡那麵繡滿血紋的黑旗。
隻見一陣風過去,黑血老人和灰衣男子忽然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而兩抹淡淡的灰影則從虛空中,飛入黑旗中,變成兩點血色覆在黑旗上。
兩個煉虛期高手,一招就解決了。
寧涼羨慕地看著他……手裡的黑旗。
不知道召喚出來的生物,能不能借他們的武器用用?
寧涼走到黑血老人和灰衣男子屍體邊,將兩人的納戒拔了下來,修士死亡之後,和納戒的契約便自動解除,這時候,隨便什麼人的靈力都可以打開。
她沒有急著打開納戒,而是轉身看向慕嬋。
方才慕嬋拿出那血色珠子,是想拖住黑血老人,讓她逃走的。
原主對慕嬋並不好,她為何還要這麼做?
慕嬋恐懼地看著站在寧涼身後的白鬼王,身體拚命往後縮。
看來是她多此一舉了,師尊的修為根本沒有問題,反而還……十分可怕!
“師尊,弟子知錯了……”慕嬋小聲說。
寧涼問:“方才他們說,你是個惡鬼,奪舍了我的弟子,潛伏在天雲宗,是真的嗎?”
慕嬋低下頭,淚水一顆一顆滾落而出,但她還是點點頭:“是……可是師尊,早在舍陀國我就奪舍了她,來天雲宗拜師也是我自己的願望,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名天雲宗弟子。”
寧涼看著她頭頂,方才漲到92%的進度條,現在又重新恢複成90%。
“那你潛伏在天雲宗,意欲何為?”
“我……”慕嬋手指幾乎掐進血肉中,“我確實另有所圖,可是絕不是針對天雲宗,我,我……”
她忽然跪在地上,對著寧涼磕頭:“師尊,弟子以靈魂起誓,若做出半點兒背叛師尊和天雲宗的事,叫弟子不得好死,魂飛魄散!”
寧涼一怔,慕嬋竟不是一個月後想滅門天雲宗的那些反派嗎?
她相信慕嬋的話,剛才若不是她飛蛾撲火的一擊,稍稍拖住黑血老人,剛好讓白鬼王出現,她今天恐怕要翻車了。
她冒著聖物被搶走的風險,絕不是弄虛作假。
“算了,你先走吧。”寧涼知道,原主從前不是個好人,慕嬋對她沒有信任感,絕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她。
“多謝師尊。”慕嬋爬起來,正準備走,忽然,寧涼把那顆血紅的珠子拋給她,“這既是你的東西,還給你吧。”
慕嬋接住玄血珠,呆呆地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好心。
“你方才想救我。”寧涼淡淡地說。
慕嬋道:“是弟子不自量力。”
寧涼忽然歎息一聲,道:“慕嬋,你能舍命救我,說明你並非黑血老人所說的‘惡鬼’,不管你因為什麼潛伏在天雲宗,我希望你以後不管麵對,都不要忘記今日這份救人的善念。”
慕嬋鼻子一酸,淚水湧出:“弟子知道了。”
“你走吧,我還有要事要辦。”
慕嬋點點頭,撿起自己的劍,飛快跑進大雨中。
雨水重新落在身上的一刻,她放聲大哭。
師尊不知道,她救她並非因為心中還有善念。
隻是因為……她變成惡鬼在玄血堂受儘折磨的時候,有一次偶然間,她見到這位天雲宗宗主,分明和自己一樣的年紀,已經是五大仙門的一宗之主。
而自己,因為愚蠢的過去,錯付的真心,落得個差一點兒便魂飛魄散的下場。
在玄血堂的日子,她做夢都想著,要成為像寧涼這樣的人。
像她一樣強大,才能報仇。
所以恢複自由之後,她不顧千裡之遙,來到天雲宗拜她為師。
她是高高在上的師尊,是她的夢想,她怎麼忍心讓師尊被玄血堂的畜生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