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羅睺 “上清通天,你分明是心有魔……(1 / 2)

通天與羅睺相遇於紫霄宮中。

一個是洪荒眾生心底的惡念孕育而出的魔,代表著世間最為極致與純粹的惡,因而被尊稱為“魔祖”。

另一個是玄門三清之一,為盤古元神所化,攜開天功德而生,生來便得儘天地偏愛。

他們兩人原本並無瓜葛,毫無聯係,直至鴻鈞輕輕一揮手,將兩人皆鎮壓在紫霄宮中。

金風玉露一相逢,一段孽緣由此始。

彼時的通天聖人於側殿中麵壁思過,懷疑人生,底下的魔祖蠢蠢欲動,循著人心的縫隙,悄悄探入通天的靈台紫府。

祂看見了滔天的血海,看見了源源不斷仿佛永無止境的殺戮,也瞧見了高台之上,獨自麵對著無數兵戈的紅衣聖人。

鮮血順著他握劍的手背淌下,順著鋒銳的劍尖淌下,也順著那一雙看似無悲無喜的眼眸淌下。

昏暗無光的世界裡,唯有他,宛如一片灼燒不息的火焰,令眾生為之矚目。

羅睺從那雙眼裡,看見了祂自己。

通天仿佛感知到了什麼,亦朝著祂的方向望來。那雙眼眸明豔得如同刀尖上躍動的火光,雪原上盛放的紅梅,是極致的豔,也是極致的危險。

劍光破雲,刹那洞穿祂身軀。

羅睺分出的那縷魔氣頓時化為灰灰,卻擋不住祂於重重禁製之下驟然亮起的目光。

——在無數個元會之後,祂終於等到了離開紫霄宮的機會。

“你不想離開這裡嗎?”惡念化身的魔開始一次次地蠱惑通天。

“你難道不覺得不甘心嗎?”祂拖長音調,湊近通天耳畔低語,語氣曖昧莫名,“隻要你願意,我就幫你殺了他們如何?”

羅睺起初信心滿滿,可迎接祂的,永遠是聖人懨懨地掀起倦怠的眉眼,隨手遞來的一劍。

擅長窺探人心的魔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祂分明瞧見了聖人的心上有著無數道裂縫,足以令魔氣肆虐而過。

那是最刻骨的愛憎,最痛徹的失去,是一日又一日,無聲蔓延的悲哀。

這般濃烈的,入骨的恨意,恐怕隻有親手剖開自己的胸膛,將那一顆尚且還在跳動的心臟給生生挖出來,丟棄一旁,方才能夠平息片刻。

可通天始終不肯同意祂的提議,看祂的眼神就仿佛在看路邊的一株野草亦或一朵野花,平平淡淡,全然不曾在意。

羅睺漸漸地生出了好奇心。

祂詢問著聖人:“你雖不願意同本座入魔,卻又不曾將本座引誘你入魔這件事告訴鴻鈞。上清通天,你分明是心有魔障!你心中既已生魔,何故不入魔?”

通天靜默不語。

羅睺:“上清通天,鴻鈞不會再放你出去的。哪怕他於心不忍,他也不會為你違逆天命。但是,隻要你幫助本座擺脫禁製,天數一變,你也會有脫身的機會。”

通天無動於衷。

羅睺:“上清通天,你明明和本座一樣,都不肯就此認命,想要推翻這個世界原定的規則,為自己討還一個公道。天道將我們二人鎮壓在此處,難道就能平息我們心中的恨意嗎?”

通天……終於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祂一眼。

羅睺險些喜極而泣。

整整千載,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有放棄。

紅衣的聖人抿著唇,似乎猶豫了很久,方才輕聲問道:“你是怎麼被我師尊關進來的?”

這是個什麼問題?!

羅睺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似的,驟然跳了起來:“那是因為他使詐陷害魔!”

通天冷靜道:“那你又做了什麼?”

羅睺:“算計先天三族?插手龍漢初劫?和鴻鈞一道打崩了西方靈脈?太久了記不清了。”

通天頓時無言。

羅睺懶洋洋道:“祖龍元鳳他們本就貌合神離,各個心懷鬼胎,我不過是把他們想做的事情提前揭露了出來。他們自己鐵了心要打個你死我活,我又不能攔著,最多就是順手借了那些殺戮之氣煉製誅仙劍陣……”

聽到熟悉的名字,通天微微抬眸。

羅睺饒有興致地瞧來:“說起來,鴻鈞是把我煉製的誅仙劍陣交給了你繼承?小通天,你看我們生來便是如此有緣,你不如就從了……”

冰冷的劍鋒抵在重新彙聚的魔氣下方,羅睺微微垂眸,隻覺得那劍仿佛正壓在祂的頸項處,哪怕隻是稍稍再往前遞上一分,恐怕祂都會身首異處。

這是何等的壓迫感?!

明明被囚於紫霄宮側殿的通天聖人手中根本沒有任何利器,身上全無法力,卻能夠憑借那酷烈迫人的殺伐劍意,讓他生出了不該有的畏懼之感。

就好像……誕生在無儘惡意之中,本該不死不滅的魔,當真會被那一劍殺死。

“羅睺,你到底想要什麼?”羅睺聽見通天輕聲的詢問聲,“你做了那麼多事,還想蠱惑我入魔,魔祖羅睺,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通天看著祂。

羅睺則低頭看著劍。

劍身之上倒映出通天的眉眼,厭倦的,疲憊的,像是在風雨之中收斂了豔麗的花瓣,安安靜靜地棲息在樹下的繁花,看上去無辜又無害。

隻有羅睺看見了那顆心裡的恨意,那洶湧的,仿佛要將人拽入深淵的恨。

同祂一樣的恨。

鬼使神差地,祂道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我欲離開紫霄宮。”

羅睺看著通天,眸光幽邃入骨,又輕輕地笑了起來:“洪荒向來尊鴻鈞之道為正道,而斥責羅睺之道為魔道,可這世間有善便有惡,有天道便該有魔道。正邪黑白,向來都是一體兩麵,不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