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輕鬆啊……
再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他顧忌,也不需要去在乎彆人的想法,就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離他遠去,而他回歸至最初誕生的時刻。那是獨屬於上清通天的,最為無憂無慮的、年少輕狂的歲月。
然而他在昏迷前又早已設想好了一切:至少此時此刻,老子和元始不會不管他;往遠了說,靈山上的動靜說不定會落入他師尊的眼中;而在此之外,紫府中的魔祖羅睺也是清醒著的,實在不行讓祂代為操縱一下身體便是。
所有東西都安排妥當之後,他方能安安穩穩地執行自己的計劃。
多糟糕啊,哪怕他以為自己可以拋卻人世間的一切束縛,最終也不得不清醒地認識到人無往而不在枷鎖之中。他到底是回不到當年的肆意張揚,便連此刻的安逸都像是偷來的一般。
通天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甚為無奈地想著,又對著羅睺道了最後一句:“麻煩了。”
魔祖在紫府中抬起首來,祂凝視著眉眼蒼白的通天聖人,眼底掠過一絲困惑,似在疑惑他是怎麼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的,像祂就肯定不會搞的這麼複雜。
但祂依舊點了點頭,應了通天一聲:“好呀。”
“小通天,你放心就是。”魔祖笑意盈盈,“選擇本座,將會是你最正確的選擇。”
畢竟,你也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了啊。
……
在通天昏過去的瞬息,元始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接住了昏迷過去的聖人,又垂落了眼眸,看著聖人微微蹙著眉尖靠在他的懷中,那雙熟悉的眼眸如今安靜地閉上,像是沉睡在滄海之中的一葉孤舟。
他試探著去觸碰他的呼吸,指尖卻在不知何時沾染上了一點殷紅的血漬。那鮮紅的近乎妖異的鮮血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之上,愈發顯得觸目驚心,令人的一顆心都不自覺地往下沉去。
明明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至少這一次,他分明站在他弟弟的身旁。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反而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呢?
天尊的神色暗沉得可怕。
他冰涼的指尖撫上了聖人的麵頰,俯下身去,一點一點查看著他的傷勢。那動作輕緩極了,像是生怕驚動聖人的沉眠。
老子皺起了眉頭,他站在他兩位弟弟的身旁,麵容冷淡地掃了一眼在場神色各異的人們,又緩緩地往前踏了一步。
天地間風聲止息。
萬物悄然,似為太清聖人的威壓所震懾。
眾人似是恍然回想起來,在三清之中,上清聖人風流無雙,劍道高絕,又是陣法大家;玉清聖人最擅道法玄通,一身修為深不可測。而他們二人卻皆承認太清聖人是他們的長兄,是三清裡麵領頭的那個。這背後顯然有他的合理性。
他們微微抬起首來,望著太清老子穿著一身蒼青道袍,白發垂肩,眉目平淡,恰如青山覆雪。
他淡淡地掃來一眼,分明是平平淡淡,並無什麼壓迫感,落到他們身上時卻似平地起了驚雷,令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與聖人對視。
接引麵色難看,仍是上前一步:“太清聖人……”
老子微微一笑,風淡雲輕道:“幼弟頑劣,向來如此,還望諸位不要見怪。”那口吻語氣卻像是說讓貧道看看是誰有意見,有意見的都給貧道站出來。
誰敢站出來?
大家麵麵相覷,最終決定一致裝死。
接引的麵色更難看了,他看了一眼太清老子,又看了看旁邊正彎腰將他弟弟抱起來的元始天尊,胸口起伏了片刻,方才忍氣吞聲,強笑道:“既然太清聖人都這麼說了,我們又豈好跟上清聖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