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做甚麼?”魯深嗤笑,“他想剿滅我們好向上頭立功,也得他有沒有這個本事。更彆提他兒子還在我們這兒。”
他們不怕官府,自信囂張,並非沒有原因。
一來,瓢兒山的劫匪們人數眾多,又持有弓矢軍械。
二來,是他們與官兵也有所勾結,這幫士兵們軍餉常遭克扣,久而久之便與之合謀。
三來,是因為瓢兒山地勢得天獨厚,易守難攻,又因地處兩省交界處,官員們互相推諉,久而久之便成了“三不管”的地界。
四來,是因為瓢兒山上的劫匪與村下百姓本為一家,彼此之間走動來往密切,勾連甚深,即便官府有心剿滅,也常常礙於這種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衛宗林則不同,他剛赴任兒子衛檀生便被擄走,一心想要剿滅這幫盜匪,更抓了魯深他們幾個弟兄。
魯深本想同他講和,就如同和青陽縣的上任縣令一般,塞些銀錢換個清靜。
沒想到衛宗林為人剛正不阿,不願與之苟合,非要將這群為禍的匪盜撲滅得乾乾淨淨才肯罷休。
瓢兒山上有消息傳來,稱官府已經有所行動,但看魯深如今的神色,好像並未將其放在眼裡。
畢竟衛檀生在他們手上,衛宗林總要忌憚幾分的。
桌上擺著的酒,都是山下村裡釀的米燒酒,惜翠被魯金川灌下了幾大碗,喝完後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黑黝黝的臉蛋也顯現出幾分紅暈來。
“你這酒量也忒小,待會兒要醉倒了我們可不把你扛回來。”
惜翠捶捶腦袋,忙不迭地開溜,“我去吹吹風,醒醒酒。”
說是去醒酒,其實她是去找衛檀生。
他還坐在那兒,小臉沒什麼表情,低頭看著地麵。
惜翠順著他視線一看,看到地上有群螞蟻正在搬地上的南瓜屑。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了,桌前的喧鬨也漸漸地弱了下來,入夜的風吹得人有些涼意。
衛檀生他穿得很單薄。
“冷嗎?”惜翠笑眯眯地問。她笑起來時兩頰的肉便堆到了一塊兒,看上去十分可愛。
衛檀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惜翠朝他伸出一雙毛手,“來,我抱你回去。”
衛檀生又點了點頭。
他似乎是自知逃跑無望,一直很順從,順從地任由她抱了起來,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她現在可有一把力氣,抱起人來毫不費勁。
懷中的男童體重很輕,瘦瘦的小小的。脆弱得以至於透明,但眼中卻像是在燃燒著紺青色的火焰。
他傷痕累累的手臂從袖口伸出來,垂落著,沒有去揪惜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