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騫就像一柄劍,神色冷硬,不苟言笑。
惜翠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高騫卻不再出聲。
他隻喊了她一句,站在了她身側,緊抿著的唇完全沒有再接著說話的意思。
高騫下了馬後,眾人又簇擁著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夫人,說說笑笑地下了車,登上石階,往山門的方向走去。
大梁百姓信佛,京郊的空山寺,作為前朝古寺,香火一直很旺盛。
書中提到過,衛檀生從瓢兒山回來之後,就拜入了空山寺,一直到他十八歲的時候才下山還俗,他這個時候應該還待在寺裡。
惜翠挺想看看他如今的模樣,但又感到脖子有點疼。
恨他卻不至於。
她死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有感覺到一絲的痛苦。
這個世界於她而言,更像一場大型的全息類遊戲,她因為打成了BE結局,而去恨遊戲裡的角色,未免太奇怪了。
被一個十歲的小孩騙得團團轉,惜翠隻覺得有些丟臉。
他的柔順和乖巧無疑都是裝出來的,她偏偏信了他,誤以為真的是自己用愛包容感化了小正太。
這不是傻缺嗎?
可能是她心裡所想反映到了臉上,麵色或許有些不太好。
走在她身旁的高騫驀地開了口,“你還在生氣?”
“什麼?”
高騫看起來欲言又止,他端詳著惜翠的臉色,皺眉,“沒什麼。”
一路上,除了高騫和大嫂李氏主動跟惜翠說了些話,其他人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空山寺殿宇嵯峨,臨山而建,氣勢恢弘。
惜翠跟著高家人拾級而上,走了大半截路才走到山門前。
高家是勳貴之家,一入山門,已有知客僧在門前侯著了,引他們直接去了了善主持所居住的正堂,避開了繁忙的人流。
前來接引的知客僧麵貌清秀,行為舉止有禮,惜翠看到他便想到了衛檀生。
衛檀生如今就在空山寺,隻是她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兒。
了善主持近日身體抱恙,但得知高老夫人來此,卻還是於病中起身,早早在正堂前的寢堂候著。
見了麵,設座受茶。
惜翠特地留意了一眼了善禪師。
他是衛檀生的師父,看上去年紀已有六十多歲,麵容慈祥寧和,雖身在病中,但依然很精神。
在這寢堂中坐一會兒倒還能好,但待久了,惜翠就有些坐不住了。
高家人沒急著去上香,一直在寢堂裡同了善禪師寒暄,講些惜翠聽不懂的佛理。
她現在隻想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衛檀生。
高騫目光敏銳,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遺玉?”
因為多年不曾在一塊兒相處,高遺玉和高騫間關係不冷不熱,並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親昵。但高騫頗為重視自己失散的小妹子,一路上都對惜翠多有關心和留意,生怕她哪裡不習慣。
他的關心對惜翠而言其實是一種麻煩,在高騫鷹隼般的視線下,她想要做什麼都不太方便。
終於,惜翠忍不住了,“二哥,我有點兒悶,想去屋外透透氣。”
“可是不習慣寺中的香火?”高騫蹙眉。
惜翠順坡下驢,“有一些。”
“我陪你去罷。”
“不用。”突然如其來的關心,使得她有些詫異,惜翠搖搖頭,“我自己去轉轉,馬上便能回來。”
高騫硬邦邦的神情中隱隱藏著一絲擔憂和關切,倒柔和了他極具侵略性的殺伐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