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翠並非不能理解衛檀生當初的舉動,如果是她,在經曆了他所經曆的這些後,恐怕也會對瓢兒山上的山匪恨之入骨,想要除之後快。
她與衛檀生之間看似溫情的相處,隻不過是他為了報複而做的偽裝。
隻是衛檀生與書中所表現出來的差異,才引起了她的困惑。
但轉念一想也都可以解釋得通。人的性格本來就是複雜而多變的。書中雖然說他溫和慈悲,但這並不代表著他性子軟和沒有鋒芒。
如果隻看到一方麵,忽略了其他諸多方麵,這才是最要命的。
根據惜翠一連幾天的觀察,衛檀生日常生活很規律,沒有什麼娛樂,每天無非是做些課業,在禪房打坐悟禪,幫了善禪師處理些公文雜務。
了善禪師抱恙甚劇,他衣不解帶,侍奉左右,親嘗藥湯。
由於一直陪著了善禪師,惜翠經常見不著他人影。等他好不容易閒下來,個人時間則是完全給了吳懷翡。
暗戀中的小男孩,惜翠能夠理解,不過她攻略也不能不繼續。衛檀生不主動跟她接觸,她就隻能主動出擊了。
她是瞞著高家跑到空山寺來,始終待不了多久。
坐以待斃,不是惜翠的風格。
在回到高家前,她至少要有些收獲,才不至於白費這幾天的光陰。
這種情況下,惜翠也隻有想法設法地在衛檀生麵前刷一波存在感。
山寺的和尚們,因要做早課,起得很早,惜翠本不用起得那麼早,但為了能和衛檀生打個照麵,多多相處一會兒,每日也掙紮著爬起來,趕在他們做完早課後,在齋堂碰麵。
同衛檀生一起的小沙彌慧如不懂人情世故,瞪著烏黑的眼睛,“高施主每日起得真早呢。”
惜翠笑了笑道,“不早了,你們都已做完早課,我這才起。倒是我沒曾想到,竟會這麼巧,你們方才下了課,便在這兒碰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報複她上次爭搶佳人的行為,衛檀生莞爾一笑,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不甚巧,每日鐘板一敲,都要在齋堂中碰麵的。”
行頭為眾僧鋪好碗筷,往碗中一一倒入今日的早飯。
為一粥,一筷,一碟清炒的嫩筍與一碟豆芽,並兩樣鹹菜。
惜翠在衛檀生身側的長凳上坐下。
與在瓢兒山上的時候相比,衛檀生變了很多。
山上那個冷漠又難以接近的小男孩,經過幾年的成長,恍若脫胎換骨了一般。
惜翠越看,心中越有些感慨。
可能是因為學佛真的能讓人心靜的緣故,現在的衛檀生更像書中描寫的那樣,溫柔慈悲,平易可親。
行立坐臥,都不加矯飾。
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穀,天質自然。
雖是跛足,但瑕不掩瑜,無礙於其他女香客偷偷看他。
用慧如小和尚的話來說,就是那些女香客都愛聽寂空師叔講解佛理,有寂空師叔在,香火錢捐得也多一些。
每到此時,慧如小和尚就會念聲佛號,感歎她們被色相所惑。
諸僧用飯的時候很安靜,寬敞的齋堂隻能聽見碗筷相撞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她盯著他的眼神太直接,衛檀生握筷的手一頓,似有所覺。
惜翠飛快地收回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扒了一口飯。
頭頂上落下了一道視線,看了她半晌,又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