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的“視線”迅速往遠處移去,不過短短一息便來到營地所在處。
營地的地麵都是坑洞,周圍樹木斷裂,亂七八糟,一片狼藉,顯然剛剛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但是,車隊還停在原地,沒有傷亡。
也沒有血跡殘留。
那麼,那聲尖叫來自何處?
“視線”繼續往遠處飄去。
很快,他找到了原因。
幽暗的樹林中心,明亮的月光灑下淡淡的光輝,黑發少年背對著“視線”,像在拉扯著什麼,嘴裡還哼著歌。
張淳有些好奇,便換了個方向湊近看去。
然後,當場被震住。
一具極為淒慘的無頭屍體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黑發少年單腳踩在屍體背部,手裡拽著根連在屍體體內的黑綠藤蔓,笑容燦爛,開開心心地用力拉扯——
“拔蘿卜喲拔蘿卜,嘿咻嘿咻拔蘿卜......”
動作極具節奏感,很有規律,很有朝氣!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氣息!
然而被拔的黑綠藤蔓十分驚恐,瘋狂尖叫:“救命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在這片死寂的環境中格外瘮人。
有一隻亮著猩紅眼珠的老鼠不小心踏入這塊氛圍詭異的區域,目睹月下拔蘿卜的場景,瞬間驚恐地原路狂奔逃跑。
像見了鬼一樣。
張淳:“......”
他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灰石首領急道:“營地那到底怎麼了?尖叫聲怎麼一陣一陣的?”
“啊,那個......”
張淳艱難地說:“大家,在玩遊戲。”
“?”
“彆問了。”
他沉重地說:“再多看幾眼,我怕晚上就要做噩夢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山坡上。
“竟然真的出現了。”
幾米多高的樹上響起漫不經心的聲音。
“傳說中,同時擁有人類之心和異人之血的少年,會終結這個時代的痛苦與不幸。”
“但是讓這個世界走向毀滅的,是人類還是異人呢?”
“血晶的出現,到底是救贖還是災難?”
“誰都無法證明自己所在的這條路,通往的是正確的終點。”
“你說呢?”
“——不死者,樊夷。”
一個身影慢慢爬上山坡,站在樹底下,灰色的發被微風輕輕吹起,露出那一雙冷淡的眼睛。
“最後的勝利者是人類還是異人,都與我無關。我所求隻有一件事。”
樊夷抬手摸著脖頸處那道鮮紅的勒痕,腦海中浮現出幾小時前的死亡畫麵,少年那雙猩紅的眼,與燦爛的微笑。
“......一個答案。我需要一個答案。”
“隻有【怪物】才能給我答案。”
“所以,”
他的話語驟然冷厲,含著殺意的視線往樹梢上襲去。
“如果你們【野狗】敢對他出手,我會不擇手段地殺光你們。”
許久,上方傳來低笑。
“太傲慢了,樊夷。你已經沒有追隨者了,而我們遍布整片大陸。流浪的野狗無處不在,獠牙已經逼近你們的心臟!”
“既然你想要他,那我們就把他搶過來。既然你想要一個答案,那我們偏要踩碎你的希望!”
“不死者啊,繼續在這個絕望的世界裡孤獨遊蕩吧!”
“哈!哈!哈!哈!”
狂風瞬起,落葉和枯草被席卷至天上,而後驟然停息。
泥土中出現了一個聲音。
【有本事,就來搶試試。】
......
天色漸亮。
坐在火堆旁的張淳唉聲歎氣。
刀疤臉大叔焦急地走動,“首領,那個黑頭發的還沒回來!都天亮了!”
張淳用手抱住腦袋,渾身喪氣滿滿。
“首領!”
“leader!我回來啦——”
張淳痛苦閉眼。
刀疤臉大叔驚喜轉頭,很快表情恢複冷酷,說道:“小子,你知道單獨在外有多危險嗎?就算你很厲害,但意外無處......不在......”
他呆住了。
從樹林裡鑽出來的黑發少年渾身鮮血,高高揮著手,滿臉燦爛笑容,然而他手裡拽著一根墨綠色的猙獰藤蔓,藤蔓的另一端連著具淒慘的無頭屍體,一路拖來,留下蜿蜒的血色痕跡,極為驚悚。
刀疤大叔表情空白,僵著脖子看向張淳。
張淳閉眼:“我不想晚上做噩夢。老王,你去應付一下。”
刀疤大叔回神:“不,這個......我怎麼回應?”
“誇誇他,然後哄著他把那倆玩意扔了就行。”
刀疤大叔艱難地麵向黑發少年,唇瓣動了動,開口:“那個......”
“嘿,刀疤大叔!拍手拍手,合掌!耶!”
刀疤臉大叔下意識抬手,迎麵走來的少年步調都沒變,歡快拍上他的手心,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擦肩而過,衝著身後的張淳走去。
“大叔大叔,你看我帶什麼東西回來啦~是禮物哦!會說話的藤蔓!超級有意思~帶回去養起來吧!雖然根部長了顆奇怪的果實,但種在地裡就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淳終於忍不住了:“什麼果實那明明就是屍體!還沒有頭顱!把那玩意種在地裡我更要做噩夢了啊啊啊啊啊!!扔掉!快扔掉!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往家裡撿啊——”
楚修宴:“你在說什麼啊大叔!什麼屍體,這明明就是果實!藤蔓辛辛苦苦收集的營養所供養出來的果實,快給果實道歉啊你這個膽小鬼!”
張淳:“你喊誰膽小鬼呢?!”
......
最後還是扔掉了。
楚修宴把外套蓋在頭頂,躺在車頂上,像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直到車隊抵達黃石聚居地,也沒有動彈一下。
最後還是張淳把人踹下來的。
“差不多得了,我真的會動手的。”
楚修宴:“你已經動腳了。”
他捂著摔疼的屁股,站起來看向不遠處的聚居地。
附近是連綿不絕的高山,聚居地建造在高山之間,像一個小小的村子,清澈的溪流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見到的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現在是秋天,村外的果蔬長勢很好,是豐收的季節,有小孩子圍著樹轉圈打鬨。
楚修宴看了一會,說:“大叔,你把他們保護的很好。”
張淳抓了抓頭發,“也還好吧。”
楚修宴看了看他,突然哼起了不成調的歌。
“高高的山裡有座幸福的村,幸福的村裡住著小小的人,小小的人裡有個——膽子超小無比的怕鬼大叔——”
他拔腿衝向村子,卻在幾米外被突然出現的土堆絆倒,發出一聲痛呼。
張淳從旁邊慢悠悠走過,“都說了,我是土係異能者。”
“還有,我才二十八,一直大叔大叔的我已經忍你很久了。給我喊哥啊,混蛋臭小子。”